一直到孫子輩終於有女娃出生,商老夫人二話不說親自到安家下聘,定下娃娃親,把剛滿月的安玉兒視同孫媳婦,巴望著早一日迎娶入門,了卻年輕時的心願。

可說巧不巧地,在安玉兒十三歲那一年,商家長孫已染重疾臥病不起三年,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都未有起色,整個人日漸消瘦,能不能活到弱冠仍是一大問題。

商老夫人是心疼安玉兒的,不忍心她一嫁入商家便守寡,因此有意退了這門婚事,讓她另擇良緣。

但,商人重然諾,安老夫人更重視姊妹情誼,怎麼也不肯毀約,直道這是孫女的命,除非商家長孫真的回天乏術,否則這門親事是結定了,誰也不準反悔。

就在這時候出現一名遊方道士,隻求一碗清菜和兩盤素菜,表示「衝喜」便可化災,令商家長孫逃過死劫。

而「衝喜」不外是婚嫁。

雖然安家人十分不舍,安夫人更為此哭紅了一雙眼,但是安老夫人的一句話,安玉兒還是嫁人了,而且是風光大嫁,當時的嫁妝六十四抬,送親的隊伍多到長達一整條街道,兩家人搬了老半天才塞進新房,有些隻得擱在新房旁的小屋。

安玉兒十三歲為人婦,丈夫臥病在床,無法行夫妻敦倫,拖了幾年夫婿的身子漸好,可兩人仍未圓房,即使同睡一張床卻未有肌膚之親,而後在商家長孫的表妹喻可柔出現後,十七歲的她便常獨守空房,到了最後甚至分房而居。

直到今日已有兩年餘,夫妻間的相處淡而無味,隻比陌生人好一點。

「不行呀!夫人,千萬不可以……」

「行行好呀!我的祖奶奶,別和自己過不去,快放下、快放下,不要想不開,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

「是呀!小姐,我們都知道你難過,是姑爺不好不是你的錯,我們……嗚!都站在你這一邊……」

「我的小祖宗呐!奶娘心疼你呀!」

不行?想不開?難過?

看著不以為然的侍女胭脂,忠心耿耿的陪嫁小婢桃紅,以及跟著過來照顧她的嬤嬤徐氏,安璽玉微媚的鳳眸有說不盡、道不出的無奈,想笑卻笑不出來,唯有在心裏暗歎一口氣。

她不過想用剪刀把一頭烏溜溜的頭發剪短一些些……呃,好吧!是剪很多,大約一百公分長吧!有這麼嚴重嗎?瞧她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模樣,活似她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該哭的人是她吧!瞧她從二十一世紀來到什麼鬼地方?

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北虞國,完全不曾在曆史課本上看過,對它的風俗民情、人文地理全一無所知,這教她如何活下去,老天爺這玩笑真的開大了。

喀嚓一聲,安璽玉將長至腳踝的青絲剪到及腰,身後的抽氣聲她全當沒聽見,長發留到腰是她的極限,要不是怕這些大驚小怪的「古人」驚駭地一個個撞牆,她本想剪到齊肩好方便整理。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是她所處的時空禁不起如此驚世駭俗的舉動,她隻好「入境隨俗」稍退一步,至少要能挽成髻,誰教她是「已婚婦人」而非黃花大閨女,否則紮兩條麻花辮更俐落。

光滑如湖麵的鎏金菱花銅鏡內映出一張眉似遠山含翠,鳳目紅唇的清妍小臉,那細致到吹彈可破的賽雪肌膚,一掐便霞若朝陽的芙蓉梨頰,實實在在是一位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小美人,美得勝花欺雪、月兒羞慚。

可是視線一移到額頭上未消的腫包,安璽玉即使不想歎氣也忍不住歎息連連,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猶記得她還是個月薪少得可憐的小資女,由兩萬二的新人熬呀熬的,終於升到一個月三萬六的老鳥,在她的生日前夕,她和高中時的三個死黨相約出遊,為了趁著年輕時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