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可怕的黑暗像貪婪的魔鬼一樣企圖把整個世界吞噬掉,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像一條矯健的白龍,把烏雲撕得四分五裂,又像一柄利劍把烏雲劃的七零八落,這道閃電像一支離弦之箭直射天空,在黑空裏勾畫出一道美麗的折線,轉瞬間,天昏地暗,天地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魔的手中。
所有人都驚恐了,都不知道毒血用了什麼方法,把天地間的亮光都抽空了一般。
隻剩秦舞陽那金光煌煌的一掌,挾裹著天地的巨威,呼嘯著砸向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那掌風已裹著他全身的體力,在夜空中拍出了一條巨龍,但那龍頭卻是一顆張著血盆大口的虎頭,獠牙森森,吞吐著致命的殺氣,映亮了黑暗中的毒血的臉。
毒血赫赫冷笑著。
他的臉孔處,飄出了一朵雪白的幽靈,那是一張臉,那熟悉的臉上,一對又黑又大、活潑而多情,差不多從來沒有完全睜開過而總是半開半閉的眼睛,好像那個具有這雙眼睛的人因為有些疲倦而懶得把它睜開似的,那雙在濃密的睫毛下麵顯得陰暗了的閃耀著的灰色的眼睛親切而注意地盯在秦舞陽的臉上,好像她在辨認他一樣。
秦舞陽看著那張臉,失聲叫了起來:“芍藥。”
毒血陰寒冷笑之下,手中的劍淩空一劈,隨著那劍風的劈下,天地間又一次電閃雷鳴,劍鋒吐出的一道閃電擺動著身軀穿梭在層層烏雲之間,在曇花一現間,他閃亮了自己,那是一條如同蛟龍般的閃電橫跨天際,但有時卻又像一把鋒利的劍劈向大殿,穿破了大殿的穹頂,瞬間發光發熱,照亮大地,以無匹的巨威,劈斬向了秦舞陽。
閃電斬到秦舞陽身上之時,那芍藥頭像的幽靈奔著秦舞陽的掌風,穿了進來,瞬間把他那無匹的掌力給化為烏有,最後迎著秦舞陽的胸膛,橫穿了進去,秦舞陽發出一聲驚呼,胸口一空,嘴中射出了一口鮮血,那神陽功的天生之盾像破了一個大洞一般,瞬間功力大瀉。
他想勉力運功穩住,怎奈黑暗的大殿上瞬間飄蕩起各種呼叫之聲,他抬眼看時,瞬間崩潰,卻聽那些呼叫之聲淒淒苦苦,幽幽斷腸,竟是:“孫兒,兒子,寶貝,公子,師兄,舞陽,侄兒,徒兒,舞陽少俠”不等,而那些嘈雜的呼喚聲後,卻是那漫天的幽靈人頭,秦舞陽含淚看去,那些人頭全全飄忽不定,竟是他所有認識的人,但都是死去了的人們,他們是祖父,父親母親和師父,還有長空,秋鴻,櫻瞳,芍藥和靜雪,星月兒等,整個大殿上都飄滿了幽靈。
秦舞陽又驚又喜,伸手去觸摸時,那些幽靈也歡笑著向他撲了過來,可一個個幽靈卻像一支支無形的利器,橫空穿過了他的身體,讓他氣血翻湧內力狂瀉,口中的血頓時間狂吐而出,整個大殿之上隻剩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靈歡笑聲,無數隻幽靈在秦舞陽體內橫穿而過,秦舞陽像是一隻被拋起的沙袋,被那眾多的幽靈在大殿中拋來拋去,同時被毒血劍尖撩出的閃電撕扯著,摔打著,像一隻垂死的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他倒在血泊之中,仰麵望著大殿之頂,指尖的三分處,是那柄陪伴了他多年的傷痕劍,但此刻,他卻始終無法接觸到,身上的骨頭幾乎每一塊都斷裂了,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整個人被拋摔得體無完膚,氣海中的神陽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次,比在王蛇園還嚴重,他,真的要死了,而置於他死地的不是別人,卻是他日思夜念的那些父母前輩至愛的亡靈啊,此刻它們正像無數的魔鬼,在秦宮大殿之上向秦舞陽發出森森冷笑,像隨時準備著撲下來把他給毀滅一般。
淚珠,在空中滑落,穿破了寒冷,“滴答”,在秦舞陽的臉上,綻開了美麗的,溫暖的花朵。
淚珠之後,悄立著一個少女,她十一二歲的樣子,手捧著一隻玉鼎,低頭與秦舞陽,癡癡對視。
秦舞陽細看著她,隻見這少女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竟是飛雪與少年時代的江女的合體,秦舞陽訝然了,張著嘴卻無力說出話來。
那少女的美,映亮了大殿中的黑暗,她的淚水不住而落,顆顆滴到了秦舞陽的臉上,在她淚花盛開之後,她嬌聲道:“你起來。”
秦舞陽的心兀地一動,因為那聲音太好聽,太悅耳了,本已冰冷的五髒六骸間,似乎又回暖了起來,少女伸出了蔥蔥的玉手,向他的臉撫摸了下來,毒血的劍光,盛開在了少女的頭頂,再次映亮了漫天的黑暗,它挾裹著閃電,使出了終極一斬,勢必要劈開那少女的身體,把秦舞陽一劍斬在劍下。
劍風獵獵,把那少女的衣袂秀發蕩飛了起來,仿佛是死神的手,無情的抓向了那世間最完美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