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陸玦才放眼望去,回眸朝淩鈺道:“你先回去用早膳吧,我晚上來看你。”
這三日陸玦隻在晚膳時與她在一起,因為知曉她的不願,他沒有任何強迫,每每用完膳就離開。而此刻他們之間的親密很自然,仿佛誰都已經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淩鈺沒有說什麼。隻鬆開他緊握的手離開。
陳公見到陸玦已忘記行禮,隻急忙跟上前來道:“天子,郢兒還小,他才五歲。一個五歲的奶娃娃怎麼能做得了大都官啊!”
陸玦並未回身,邁步往前,“陳公還未用膳吧,先與寡人去用膳再談吧。”
“天子。郢兒才過的五歲生辰,他實在太小,離不開父母身側。”
陸玦未再回,隻大步往前走進了韞羅殿,他問秦全:“早膳都準備好了麼?”
“已經備好了。”
“添副碗筷給陳公。”
顧不得行謝禮,陳公已經坐立不安,“天子,臣下收到旨意就趕來了,您是在開玩笑吧。郢兒還是五歲的娃娃。哪裏懂得這些事情!”
“寡人已經寫得很清楚。是候人,入卞耶王宮好好培養,成人後再任這個職位。”
陳公不過而立之年。卻在此刻急得焦頭爛額,額角冒出一道道淺紋來。“臣下是來請天子收回成命的,郢兒太小了,離了雙親他如何生存過活,臣下與妻……”
“陳公是想說寡人之力不足以讓陳郢過活,還不如陳公的能力?”
陳公皺起眉頭,不喜陸玦這句話,不過因為禮數他隻能朝陸玦低頭:“臣不是這個意思,但是臣的孩子還太小,實在離不開父母。”
“成大事者豈能被這些私情束縛,況且那是陳公的孩子,寡人信他今後有這個能力。”陸玦的聲音低沉,“寡人才下完朝,陳公不想寡人用膳了麼。”
“臣下不敢。”不得已,陳公不敢再言了。
但是他生性要強,不會甘心就這樣回去。
酉時的鳳華宮難得寧靜,陸玦來與淩鈺用膳,他們之間沒有再如早晨那樣的自然親近,此刻的飯桌上一片緘默。
辛喬進來稟告:“天子,陳妃求見。”
陸玦淡聲道:“寡人還有政事要忙。”
辛喬自然是知曉這個意思,正轉身,淩鈺卻叫住她:“讓她進來。”
陸玦微有詫異。
陳妃進殿來行禮,溫言軟語:“原來天子已經在用膳了,妾還準備了晚膳想邀天子去宮中呢。”
淩鈺抿唇輕笑:“陳妃不如也在我這裏用膳吧。”
“不用了,妹妹宮中已經準備了晚膳。”陳妃綻開明媚的微笑,對陸玦放柔了聲音說起,“那天子可否之後再去妾宮中,妾想……”
“寡人應要忙到深夜,下次吧。”陸玦淡然回絕。
陳妃輕咬紅唇,仍是不氣餒地微笑:“那妾可以等您。”
淩鈺曼聲說起:“陳妃若是有事可以與我講,也可以在此刻講給天子聽。”
權衡踟躕著,陳妃終於說起:“妾確實是有事相求,天子,妾聽哥哥說起天子要選郢兒為官,可郢兒才五歲啊,他什麼都不懂,怎能……”
雖然他們都猜測到陳妃所來之意,但是陸玦還是有些不悅,“後妃豈能幹政,這件事陳妃不要再提了。”
“這並不全是政事,這也是妾的家事。天子……”
“妹妹的話似乎說錯了。”淩鈺端坐著,睨了一眼陳妃,“既然你已入順遠王宮,成天子的女人,怎可還說這是‘家事’?難道陳妃並不把卞耶王宮當做家麼?”
一雙媚眼透出不甘與幽怨,陳妃忍氣吞聲,“是妾一時失言。”
陸玦不喜這些是非:“你回去吧。”
“可是天子,您也有過孩子,難道您不能體會為人父母的那份不舍麼!”情急之下,陳妃急了。
這一語讓整座宮殿變得沉寂,淩鈺冷笑出聲:“陳郢能得天子垂憐,將來為曲國爭光,難道這不算是曲國與陳公的榮耀?陳妃確實不懂政事,還是莫要再議了好。”
她為人母,所以會懂這份出於父母的不舍。陳公當時當日的狠心逼迫陳妃都不記得麼,如果不是陳公聯合臣子興起那場“滴血驗親”的鬧劇,小綠樹或許不會離她而去!
她就是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她怎甘心獨自忍受這些痛苦。
正文 192 聰明小官
陳妃已知再不能勸動,狠狠瞪了淩鈺一眼退開。
大殿沉浸在冷清安寂裏,淩鈺起身返回寢殿,她坐到床沿,從枕下拿出小綠樹用過的一方手帕,他喝奶時總愛將奶水溢出小嘴來,這手帕不知多少次給他擦過一張小嘴,他也總愛咿呀撅著嘴掙紮。
心中沉痛無盡蔓延著,但是此刻已經沒有淚了,她的淚哭幹了,不知道悲痛之時要怎麼流淚。
殿中有關小綠樹的東西都已被陸玦吩咐收走,但是他沒想淩鈺會在枕下藏著這一方手帕。走上前,陸玦道:“先睡吧。”他從她手上拿過那一方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