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鈺傻傻聽她的話,坐在了她身前。
“天子很寵愛你嗎。”她親自替淩鈺斟了一杯茶。
身旁的宮女忙伸手來,急聲道:“夫人,奴來吧……”
“你去外麵庭院給那株白玉素錦澆灌些水。”女子輕聲吩咐宮女下去。
清淨的庭院隻剩她們二人,四角的天空不時飛過幾隻鳥雀,清脆悅耳的聲音盤旋在上空,世界在此刻變得格外寧靜。淩鈺怔怔看她好久,脫口問出自己的疑惑:“為什麼我們這麼像?”
“我也不知呢。”女子抿唇淺笑。
“你是誰?”
“宮廷舊人。”
舊人?淩鈺疑惑:“方才的宮女喚你‘夫人’呀,你是……”她恍惚記起腦中一個念頭,記得他們曾說她與誰長相相似,是誰呢,怎麼在此刻竟然記不起來了。
“我是天子與允王的姨母。”她柔聲開口,出口的呼吸都似帶著花香。
淩鈺瞪大了眼:“你是胡姬?”不,不,胡姬不是已經死了嗎,他們都與她說過胡姬已經死了啊,“你是天子的第二個姨母嗎?”淩鈺竟傻傻這樣問道。
女子一笑:“他們隻有我一個姨母。”
淩鈺更加驚愕:“你是胡姬……可是天子與允王都曾經告訴我胡姬已經去世了,宮人也曾經說過啊。”
身前靜坐的胡姬一笑置之,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很可笑,“沒有人知道我在世上,你瞧,照顧我的隻有青禾一個人了。”
淩鈺驚愕好久,最後喃喃道:“你是胡姬,可是為什麼他們都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人世,好奇怪,他們為何要騙我。”
“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你本就是一個妃子,隻安心侍奉天子就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胡姬的聲音清潤悅耳,不管她說什麼話,淩鈺都覺得十分動聽。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呢,天子不贍養你嗎,你……”淩鈺雙眸直直看向胡姬,不由自主喜歡上這樣寧靜雍容的容顏,“你一直一個人生活在這裏嗎?”
“我隻是舊人,是無功的人,他人知不知曉又何妨。”胡姬安靜微笑,回答著淩鈺的一個個問話,“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不過也才搬來這裏。”
“那你之前都不住在王宮?”§思§兔§在§線§閱§讀§
胡姬沒有說話,隻以笑麵對。淩鈺心中的疑惑太多,“恕我冒昧,夫人的丈夫呢?”
這一句話落下,這個一直都以微笑示人的女人已經不再笑了,她的笑容漸漸僵硬,最後漸漸收起,“我沒有丈夫。”
淩鈺愣住。
“終於遇見一個人來我這裏,珍妃,你可否多陪我坐一會兒。”她微笑問淩鈺。
哪怕自己身為女子,淩鈺也禁不住這個女人微笑的誘惑,她點頭,似乎覺得這力量太輕,又重重地點了下頭。
“天子很寵愛珍妃吧。”
“你叫我阿鈺就好了。”
胡姬溫言:“阿鈺,你我真像,真是有緣。”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淩鈺環視四周,這裏每一處的布置都精心雅致,“天子似乎並沒有虧待你,但為何沒有人來看你呢。對了,方才你以為我是阿允,是否允王常來這裏?”
“阿允常會來看我,阿允是不錯的孩子。”
“那天子呢?”隱隱地,淩鈺覺得這中間有著奇怪的一層關係。
“天子忙於政務,偶爾會來。”胡姬這樣回道。
“是嗎。”淩鈺靜靜望住胡姬,身前的人與她有七八分的相似,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隻是她沒有她那份歲月沉澱的風華氣質,“或許是因為我長相與夫人相似,所以當初天子才沒有殺我。”
一瞬的靜默,胡姬問:“你也覺得天子殺戮太重。”
“他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淩鈺絲毫不顧及,直言不諱,莫名地,她覺得身前這個女子值得她去信任。
“你這樣說他,他會難過的。”胡姬突然開口。
淩鈺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已是殺人的魔鬼,還會怕他人說起這樣的事實嗎。”
岔開話題,胡姬道:“天子很寵你。”
“隻是寵,不是愛。”
這下換做胡姬好笑,她像望一個兒童一樣地看淩鈺,“何必奢求男人的愛,更況且他是天下之主,就算愛——也是扭曲的愛,不是最真實的原本。”
淩鈺有些聽不懂,她不再提及此事,四顧四周:“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寂寞嗎,不會冷清嗎。”
“每日養些花草,比住在原先的地方強。我已冷清了十年,不會覺得孤寂。不過你今後若能再來,我倒會很開心。”
淩鈺還有好多疑惑想要問清楚,比如胡姬原先住在哪裏,比如她為什麼會冷清了十年,比如她為什麼不受百官尊敬,沒有位份。但這些疑惑都在胡姬清潤的微笑裏淡卻,麵對她的微笑,淩鈺竟已經將心底的疑惑都忘記了。
這個女人有溫柔得能溢出水的眼睛,她用這雙眼睛看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