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我進刑香?”

那男子驚訝,然後道:“是的。”

“好,我答應。”

如果我一個人的付出可以換來我們二人的性命,何不一試?

然後,我便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刑香。

刑香,是晉朝皇帝直屬的暗殺隊伍,不可見光,隻在暗處糾正著王朝的命運。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母親竟是刑香中排得上號的殺手。她是秦國人,卻為晉朝的皇帝賣命。在最後一次任務中,皇帝派她去暗殺秦國皇帝,也許是故國情懷,所以她手軟了,讓秦皇逃掉。於是,司馬氏派出她的刑香同門,在一夜之間把我蘇家屠了個幹幹淨淨。

每年,刑香都要挑選童男童女入內進行殘酷的訓練,而幾乎每一天,都會有人死去。有的是不堪重負想要逃跑,然後不出意外地被殺死。有的是在訓練中受傷或是中毒,最終死去。我早就懂,在刑香中,根本無人會照料弱者,日常的訓練也不會因為這些弱者而暫停。

遇到這種情況,隻能自己照顧自己,或是去找解藥。

我入刑香的年紀是八歲,但是組織裏很多與我同年的孩子都是從五歲就開始接受訓練,他們能夠活到現在,所以他們在同齡人中很強。

因為筋骨的原因,我在初初的一年,骨折受損是家常便飯,更不用說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

但是正因為一開始趕不上,我總是比別人更努力。

在十四歲那年,我們突然要麵對一個殘酷的選拔。三十個少年少女,被困在一個大殿之內,使出渾身解數互相屠殺,一直堅持到最後,沒被任何人殺掉的那個,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在這種選拔中,心軟、感情用事、功夫不濟的都不能成事。也許是天性冷然的原因,在刑香訓練整整六年,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心儀過什麼人。所以情感上的幹擾對我而言是不存在的。確實有同門的少女對我心軟,但那不關我的事。我要的隻是活下去而已。

最後,我果然活下去了。

踏出殿門的那一刻,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每一年都要選拔那麼多童男童女。因為每一年這種選拔折損的殺手,要不斷地補充。

通過了選拔,我被派去為司馬曜辦事。他便是大火那日,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

他很年少便登基,但沒有親政。

我一直在他身邊,為他做著各種隻能在暗處做的事情,為他殺掉他不能明著弄死的人。

與之交換,我的妹妹也健康地長大了。她長得很像母親,很是美麗。

記得妹妹曾問我為仇人效力是否心甘情願,我的回答是各人有各人的路,每一步的選擇都指向下一步的路。我走到今日,是母親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沒什麼仇人不仇人可言,司馬氏屠我全家,但司馬曜的父親又救我於水火之中。兩廂比對,於我而言,誰的影響更大,我已經不想去分辨。

我看著她嫁人,看著她懷孕。本該欣慰,但她卻在生產的時候死去,連孩子都沒有保住。

從那時候起,塵世間的事情似乎就與我沒什麼關係了。

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一個有點像朋友的主子。從那天起,我就更加心無旁騖地為司馬曜效力。

刑香的人,都說我是司馬曜的殺人利器。

我經常受傷,但是從來不會死去。

記憶中,最狼狽的一次,是刺殺一個侍中。刺殺完畢後,我卻被同門的一個人偷襲,雨夜受了重傷,隨便找了一戶人家翻了進去。

雨下得很大,我一方麵是失血,另一方麵確實也有些厭世情緒,便不想動。

那時候我以為我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