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言不甘示弱:“娘親讓你背的唐詩你背好了嗎?”
稚語:“……”小家夥立即就不說話了,他這幾天忙著跟父皇請的師父學武,唐詩一眼都沒看。
稚言從繡墩上跳下來,往殿外走,“我這就告訴娘親,你這幾天沒有看書。”
稚語趕緊追過去,拽著他的袖子,“哥哥,哥哥哥哥,我們有話好好說啊……”
衛德音看著他們倆鬥嘴,覺得很有意思。搖籃裏的衛無憂也咯咯地笑了起來。
最後稚語還是沒攔住稚言,倆人拖拖拽拽地來到無雙殿跟前,往裏麵瞧了一眼。
稚言見殿裏沒人,問站在門口的宮婢,“娘親呢?”
麵對這麼小的小家夥,宮婢斟酌用詞,“娘娘與陛下在暖閣休息。”
今上用過午膳,通常都會跟皇後娘娘一起午休半個時辰。稚言牽著弟弟的手,輕手輕腳地往暖閣走去。每次父皇跟娘親在一塊兒,都不叫他們在跟前看著,兩個小家夥起了好奇之心,倒也忘了究竟是來幹什麼的,隻想偷偷看看爹娘在幹嘛。
倆人走到紫檀嵌螺鈿底座屏風後麵,稚言先伸出腦袋,稚語的腦袋緊挨著他,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同時看向臨窗榻上。
就見父皇側臥在榻上,緊緊地摟著娘親,頎長的身軀幾乎將娘親整個蓋住了。
稚言和稚語看著抱得難分難舍的兩個人,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還是稚言反應及時,飛快地伸出小爪子捂住了弟弟的眼睛,拖著他離開了暖閣。
*
蘇禧從夢中驚醒,仿佛聽見了兩個兒子的聲音。
“唔,稚言稚語是不是來過了……”話未說完,就覺得衛渢抱自己抱得太緊,勒得她肩膀都疼了。她輕輕掙了掙,想扭頭看衛渢,可是他的頭埋在自己的頸窩,她動彈不得,眨眨眼睛,不解地問:“庭舟表哥?”
衛渢一言不發,雙臂用力箍著她的身軀,似要把她嵌進自己肉裏。
蘇禧好笑,“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時間差不多了,你還要去書房呢,該起來了吧?”
確實是噩夢。對於衛渢來說沒有比這更可怕的夢。
夢裏與蘇禧曾經告訴過他的前世一樣,她沒有嫁給他,最後嫁進了廬陽侯府。上一世他們好像總是差了一點緣分,不斷地錯過,他們各有自己的生活,她與傅少昀青梅竹馬,與厲衍定親成親。而他的生活裏沒有她。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是傷,那般無助可憐地躺在他麵前,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像瀕死的小動物,連呼吸都輕得叫人心驚膽戰。
他就在她麵前,卻無能為力。
後來他登基,分明得到了天下,卻總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心裏空落落的。
直到他去她的墳墓前看了一眼。
看著墓碑上“蘇禧”那兩個字,他與她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麵,都漸漸清晰起來。三歲時她站在他麵前,玉雪粉嫩,邀請他吃她剩下的點心;十歲時她在總督府的樹下救貓,被貓一下子撲到頭上,手忙腳亂地摔倒在地;十二歲她偷聽他和殷萋萋說話,被他發現了,一臉窘迫,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
可惜醒悟得太晚,當他察覺到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偌大的宮廷,沒有她陪在身邊,是那般寂寥。
衛渢擁著蘇禧,一動不動,許久才啞著喉嚨道:“今日不去了。”還好隻是夢,還好蘇禧就在他懷裏,沒有嫁給別人,也沒有離他而去。
*
衛德音陪衛無憂玩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夫子今日布置的課業還沒有完成,就沒多待,回了榮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