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禧想著,這輩子蘇柏羽沒有出事,那他大哥應該不會去湖心亭喝酒了吧?蘇禧往殷氏懷裏坐了坐,仿佛一隻撒嬌的貓兒,故作隨口一提:“娘,大哥最近好像挺忙的?”
馬車轆轆,駛出平安巷,往城門口而去。
殷氏點頭,順著道:“你大哥剛進入鴻臚寺,官場上自是有許多打點和應酬,待過了這陣子,穩定下來後便好了。”說罷看了看懷裏的小女兒,美目柔和了點,“聽說前兒你把柏哥兒接去花露天香了,柏哥兒跟你相處得可好?這孩子脾氣怪,便是我跟他說話,他有時也不理會。”
說起這個蘇禧就很自豪了,近日蘇柏羽跟她親近了不少,還會主動跟她說話,有時蘇禧在院子裏踢毽子,這小家夥人小腿短學不會,蘇禧便讓他給自己撿毽子,沒想到他還真乖乖地撿起毽子來了。蘇禧道:“我是柏哥兒的姑姑,大哥最近忙,我自然該好好替哥哥照顧柏哥兒。”
殷氏盯著她看了一會,黛眉驚訝地稍稍一揚,然後頗為感慨般道:“咱們幼幼懂事了。”
蘇禧停頓片刻,仰頭問道:“娘,柏哥兒也不能一直沒有娘。大嫂走很久了,您就沒想過讓大哥再娶嗎?依照大哥的模樣和能力,便是續弦,也肯定能找到很好的。”起碼會比李湘如好。
不是蘇禧自誇,她的兩個哥哥皆十分優秀,大哥成熟睿智,二哥英姿俊朗,放眼上京城裏,蘇禧就沒見過幾個比她兩位兄長更出色的。況且大哥重情重義,單從羅氏死後,蘇禮三年沒有續娶便能看得出來。蘇禧一想到這麼好的大哥後來被李湘如糟蹋了,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兒。
“你當我沒有提過此事麼?”殷氏語氣無奈,這話她跟蘇禮說過不下十次了,“你大哥仍念著羅氏的舊情,不肯娶別的姑娘耽誤人家,便是我說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聽我的。”
殷氏給蘇禮相看過許多姑娘,都是有出身有涵養又相貌標致的,偏偏蘇禮看過以後,什麼都不說便闔上那些畫卷,道:“母親知道我的情況,若是讓對方嫁入我們家門,隻怕會耽誤她的一生。”
說什麼耽誤不耽誤的,還不是一個都沒看上,若是看上了,哪來那麼多借口?
蘇禧見殷氏臉色不好,便沒繼續往下說,沒多久,馬車便停在了明覺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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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客僧引領她們走入寺廟,到了大雄寶殿,殷氏跪在蒲團上還願,蘇禧也跟著上了三支香。事後,殷氏聽說明覺寺的住持從外地雲遊回來了,便想找住持幫著畫幾道平安符,分別給自己的三個兒女。
說起來,殷氏能認識明覺寺的住持還是蘇禧的功勞。當年若不是她打碎了住持的建蘭,殷氏另外賠了一株峨眉晨光,明空住持頗為喜愛,恐怕也不會與明空住持扯上關係。
殷氏請一位小沙彌幫忙傳了話,不多時小沙彌回來道:“女施主,請過來吧。”
蘇禧跟著殷氏走到一間禪房門口,推開槅扇,便見一名身披袈裟的大師坐在朱漆螺鈿小桌後麵。明空住持想必是聽說了殷氏的來意,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夫人請坐。”
明空住持年過花甲,頭頂光滑,下頷蓄著白花花的長胡子,像尊和和氣氣的彌勒佛。
明空住持讓小沙彌去內室取了符紙和筆墨,一雙睿智的眼睛看向殷氏身旁的蘇禧,笑了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當初打碎了建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