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殺手的好習慣。

但今夜,無法平息的欲望讓他煩躁,怎麼也沒有這心情。

他拿起話筒撥號,接通後隻吩咐一句:“三十七號,地址……”隨後走入浴室,扭開蓮蓬頭,任憑冷水淋了全身。

他在冷水中逐一脫下衣物,腰間隱隱作痛,低下頭,腰上一道隻而長的傷口,血還在泌出,迅速被水流衝走。

他本可以輕易解決那人,而自己毫發無傷,但卻故意讓自己受傷;他喜歡受傷的感覺,那一刻,身體和心裏的痛楚仿佛重疊起來,而隨後的殺戮則有把一切都完結的筷感,仿佛從此斬斷令他痛苦的一切。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被淋濕的金發貼在臉旁,所謂殺戮的筷感似乎已被吸進他一雙黑色的瞳仁中,隻餘如常的空洞,一種永遠無法被填補起來的空洞……

他笑了,像是悲哀又像是快樂。他的眼,和她的愈來愈像啊。

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是這樣一雙深黑、不見任何情緒、空洞的眼,以及一身的黑,數年如一日的黑,寡婦的黑。

當她在首腦的陪伴下,出現在他們這些剛被培育出的“幼苗”麵前時,沒有人不被她吸引--

她相當美麗,內斂沉靜卻又成熟冷豔,加上黑道幫派首領的身分,對於他們這些不到二十歲的“幼苗”而言,格外有種神秘的誘惑。

但是,他是被她那雙深沉的眼吸引。當她那雙幽潭似的眼掃過所有等她挑選的人,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那瞬間,他感受到那雙眼從他這裏取走了什麼,教他因為這失去,而瘋狂起了想要追隨她的念頭。

幸運地--或不幸地--她真的選中了他。

他猶記得當時那種宛如被女神選上的驕傲,興奮而迫不及待地隨她離開,帶著恍惚的喜悅,走向他的命運。

突地,門鈴響了。

他裸著身、滴著水走出浴室,從大門旁的監視器一見到來人,便打開門。

頭罩黑紗的女子朝他微笑,婀娜地走入室內。她挑逗似的走得極慢,臉龐在黑紗底下綻露職業性的誘惑微笑,澄澈的眼睛裏卻微微帶著恐懼。

他關上門,一掌推得女子靠上牆,眼中沒有半絲欲望,身體卻有,撩起她的絲裙下擺就--

她忍不住輕呼一聲。雖然來這裏之前早做過準備,但仍使她不太好受,咬牙忍住不適的感覺。數十位應召女子中,他一向隻點她,而且要她穿著他指定的黑紗和黑裙前來。沒有前戲、沒有溫柔,少有對話,而且絕不在床鋪上。

她碰過各種客人,除了毫不憐香惜玉之外,他不算太刁鑽,但每回重複這種儀式似的過程,教她害怕。

“為什麼……你會選我?”

啊,還有這喃喃自語。她沒聽過哪個男人在做的時候話會這麼多的,而他總自願自地說,從沒要她回應,她也樂得不去聽,專心發出男人喜歡的聲音就好。

“我不是最強的,你為什麼選我?”經驗是淬煉一個好殺手的必要條件,當年的他根本沒殺過人,為何她會選擇他?

他始終不懂,但是在她授命下殺了第一個人開始,他隱約明白了。

為了她,他會成為最強的。

“你第一眼看到我,就明白了嗎?”隻要是她的命令,他會無條件連從到底。

他本就是被訓練要服從的,但對她,他更放棄是非、道德、友情、良心,就連和他出自同一組織的殺手,也有不少人喪生在他手下。

他從不問自己願不願意這麼做,隻問她是否要他這麼做。

因為,希冀因著他這樣絕對的服從,雲端的女神會有垂憐的一天。

可惜他錯得離譜,早在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該對她那身黑有所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