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莫宇洛向皇上請戰,明日便要帶兵出征?”歐陽婧總算收住咳聲,問道。
木婉兮看了他一眼,“歐陽公子這是明知故問嗎?今日你我都是去三殿下府上,我如何不知?”
紅衣突然向她身邊湊了湊,聲音壓低了三分,道:“夏小姐可聽聞小公爺陣亡之事?”
他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好像打算一直看到她的心裏去似的。
但是,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木婉兮的眼中,什麼也沒有。
清澈,淡漠的眸子,如同一麵鏡子,隻映照出他的影子。
“歐陽公子究竟想問我什麼?”
“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歐陽婧仍不肯死心,繼續旁敲側擊。
“我有何擔心?”木婉兮無所謂的模樣,悠悠拿起白玉杯,在指尖摩挲著,感受到它的絲絲涼意。
“這可是朝廷八百裏加急莫書所傳,你不信?”歐陽目光灼灼,他越發的覺得自己不了解眼前的這個女子。
她明明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在自己麵前隻能算得上是個孩子,可他卻猜不透她的想法。
“凡事……我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之事……”木婉兮緩緩道,“除此之外,我俱是不信的。”
歐陽婧看著木婉兮神色淡定的坐在自己麵前,不禁有些泄氣。
“咳咳……你認為那隻鐵麵狐狸還活著?”
木婉兮不置可否,隻是微微挑了眉,道:“他與我有約定,我信他。”
歐陽婧的胸口突然一痛。
不知為何,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答應幫莫寧乾的忙——在他不在都城的時候照顧她。
他無奈的望著麵前的這個少女,原本準備了一肚子安慰的話卻發現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從一開始便相信著那隻死狐狸!
而且……深信不疑!
這種感覺……真不痛快!
歐陽婧心中賭氣,又開始咳。
木婉兮也不打斷他,隻由著他發小孩子脾氣。
終於他咳的累了,停下來。
木婉兮才突然輕啟朱唇道:“歐陽公子想必一直與小公爺都未斷了聯係。”
歐陽婧一驚,剛喝到嘴邊的酒嗆進了嗓子裏,咳的他眼淚差點出來:“你……咳咳咳……這也是他告訴你的麼?”
“怎麼會……”木婉兮搖了搖頭,以手指向自己右側眉骨上的紅色鳳痕,“歐陽公子該不會忘記了我有它吧?”
歐陽婧翻了個白眼。
與這種女子說話連一點神秘感也沒有。
她既不會吃驚,也不會害怕,而且每次見了自己也不會扭捏和害羞。
他的嘴角抽搐著……
他究竟該拿這種女子怎麼辦才好!
他的心中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木婉兮卻不管他心中所想,又問了些關鍵的事情。
歐陽婧隻得將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
木婉兮這才知道原來銘風堂的人一直跟在莫寧乾身邊,莫寧乾也非在陣前受傷,而是在營中夜間遇刺。
他想起當初木婉兮給他的錦囊,紅色的那隻:非遇血而不開。
他便當即開了紅色的那隻,然後就安排下了這麼一幕詐死的戲碼。
而且按歐陽婧所說,銘風堂的人已經混入了番邦陣營,隨時準備展開刺殺對方主帥的行動。
主帥一死,戰勢便可迎刃而解。
木婉兮心中其實也不是全然放心,這時聽歐陽婧說完才完全安下心來,一連幾日的緊張感散去後整個人都仿佛輕鬆起來。
歐陽婧卻情緒低落,因為他發現,這個世上居然真的有不被他美色所吸引的女子。
“這鳳痕有什麼好……了無生趣!”歐陽婧賭氣道。
木婉兮卻輕笑,道:“歐陽公子說的是,但命運並非一成不變,我眼中所見到的,並不一定是最後的結局。
人人都想窺視天機,但卻不知這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歐陽婧一愣,他之前還是從莫寧乾那裏聽說了鳳痕的事,所以他知道的並不十分清楚。
“夏小姐窺視了天機……還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這是自然。”木婉兮神色淡漠,好似她在說的人並不是自己一般,“隻是時候未到……”
歐陽婧緊鎖了眉頭:“難不成當真會要了性命不成?”
木婉兮點了點頭,“那些想得到鳳痕的人無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等到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便會將我棄之若履。
到那時,便是我歸命之時。”
歐陽婧驚住了。
他嘴唇翕動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可以安慰對方的話。
直到馬車到了三皇子府外,歐陽婧木然的下了馬車。
從身後望著木婉兮率先離去的背影,心頭像被萬縷千絲纏繞住了一般,亂糟糟的糾結成了一團。
三皇子府內。
宴席設在後園的露天花園之中。
雖剛剛進入春季,許多植物還沒有現出它們原本最美麗的枝芽,但它們的枝頭已經吐出嫩芽,空氣中浮動著一絲溫意。
每隔幾步,便有一名使女手捧香爐而立,整個花園異香彌漫。
丫鬟們魚貫而入,手捧金盞銀盤步履輕盈,曳地長裙似蝴蝶的彩翼,環佩叮咚,混雜著酒香
迷人二目。
花園中央,歌女纖指在琴上飛舞,木圍舞姬長袖曼妙,一曲芳華未盡,早已是滿堂彩。
三皇子莫宇洛麵上帶笑,前來與他敬酒的人如流雲般絡繹不絕。
不少年輕的公子見園中彈琴放歌的那名女子,臉上都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此女可是兩年前都城有名的雲姬?”有人認出她來。
“果真是她!沒想到兩年前她紅遍都城後突然失蹤,竟是落到了三殿下的府上,可真是她的福氣。”
木婉兮笑望素指彈琴的雲姬,她原本隻是一位普通的賣藝女,隻因長的頗有幾分姿色,
便被莫宇洛選中,偷偷接進府來加以調教,日後她頻繁出入各府,不少王公貴族都拜倒在她的香裙之下。
她更是為莫宇洛探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麵對眾人豔羨的目光,莫宇洛卻隻是笑笑,道:“雲姑娘獨身一人,出來賣藝,但卻潔身自好實屬不易。
但她成名之後卻遇到不少求親之人,其中不乏有權有勢之人。
她一孤身女子如何能拒絕,所以我便將她接來府中,也好暫時讓她有一處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