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鳳尾紋飾的青銅刀身一寸一寸沒入胸口直至手柄。他吃力地抬起手想觸摸牧蘭竹的臉，卻最終隻能頹然地、無力地垂落到身側。
後悔嗎？他問自己。
沒有回答。
牧蘭竹看著昔日的戀人在自己懷裏停止了呼吸，溫熱的血湧出來浸在掌心裏，熟悉得一如當年十指相扣的溫度，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抬起頭望向一直沉默著佇立在大殿中央的身影，竹子一樣挺拔修長，背繃得直直的，有點像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小時候，稚嫩的孩子被太子哥哥欺負，卻倔強地站得筆直，不肯露出一絲脆弱。
回憶深處那個小小的身影如今已然長成威儀的帝王，他所肩負的是整個國家的生死存亡，而自己，居然想要親手斷送他。
又想到了那個呆在自己身邊六年，卻從來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孩子的鍾靈。
第一次，她臉上露出一絲有著真切而深切愧疚的笑容，輕聲說：“阿寂，對不起。”
卓揚看見廣袖垂落的陰影下，年輕帝王的右手緊緊地攥成拳，隱約可見突出的青色血管，英挺冷肅的麵容卻沒有分毫動容。後麵還有一府三司那麼多人在注視著，無論他心底有多少情緒，都隻能讓它們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洶湧。
天家無情，天子無情。
所以，他隻是冷冷地，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目送著陽陵公主把匕首刺進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次性發完的，字數有點多……
第4章 名花傾國 結局
【捌】
在牧蘭竹與陸睿自盡、事情看起來終於告一段落時，所有官員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剛剛那一幕實在是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的範圍，一番折騰下來，饒是這些浸淫官場許久、又經曆過大大小小的案件的老油條們，腿肚子也有點發抖。
他們迫切的希望皇帝大人能夠放他們一條生路不要讓他們再攪和到這種吃人不吐骨頭渣子搞不好就要被滅口的皇家秘辛來了！
而結綺樓的各位和陛下似乎聽到了諸位大人的心聲。隻見燕姬和清姬大人悠然地抽出了長劍，對望一眼，朝著門口的羽林衛就刺過去。
與此同時，門外火光大盛，禁衛軍統領、中領軍將軍秦翊帶領著另外一隊禁軍將牧蘭竹帶來的禦林軍團團包圍。一時間玄武司周圍殺聲四起。
四下裏再次響起抽氣聲。
“假冒的。”星淩洵的臉板得像塊石頭，實在是不願意跟這群人多費口舌解釋：“雖然羽林衛與結綺樓一向不和，但秦翊將軍絕對不是傻子，連有人易容混進禁軍衛冒充他手下都察覺不出來。”
此言一出，各位大人在掉下巴的同時偷偷腹誹：您老人家真會說笑，與結綺樓關係好不好跟是不是傻子有必然聯係嗎？！
護衛在牧垂寂身側遠觀戰局，有卓揚和鬱非泱在外麵擋著，按理說對付幾個假冒的士兵應該完全不成問題，但星淩洵的眉頭卻漸漸皺緊。反常，太反常了。對方的人手雖然沒有他們的多，但整體的實力絕對不低，一般的禁軍衛根本不是對手，與卓揚秦翊他們纏鬥雖然落了下風，但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倉皇逃竄的感覺，反而更像是……
星淩洵一把拉住跪在地上的孫儼：“這些叛軍是哪來的？”
孫儼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心髒一陣狂跳，話都說不利索了：“是是……是李……李將軍以前的親衛軍……”
親衛軍？星淩洵心念急轉如電，突然直覺一陣風直撲過來，他急忙閃身，目標卻不是他，而是被他拎在手裏的孫儼。
力道強勁，手法精準，三寸長的蛇形鏢直插咽喉，瞬間斷氣。
星淩洵有一刹那失神。
下一秒人已到了大殿門口，聲音卻清晰得仿佛人就在耳邊：“冥姬，保護皇上，不論發生什麼事，一步也不要離開！”
事情已經超出了他設計的範圍。荼羅城殺人祭鬼的案子從一開始他和牧垂寂就知道那是個陰謀，有人想要借這件事情調開結綺樓，不管出於何種考慮，最終的目標都指向牧垂寂。
鍾靈的出現是個轉機，他直覺這個姑娘並不是表麵所見的那麼簡單，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撥開重重迷霧，他終於看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就是北野那天晚上追蹤的黑衣武士。
陸睿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爺，即便與結綺樓荼羅城堂口勾結，也斷不可能有能力駕馭那樣一群深藏不露的武士。
親衛軍，就是說，連陸睿也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