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威克姆藍色的眼珠子,語氣刻意加重,“倘若某些一心想要靠女方財產好讓自己少奮鬥二十年的人想把主意動到我家裏人頭上的話,那麼我真心實意地奉勸一句,他是打錯主意了,還是及早撤退為妙,免得浪費時間。”
威克姆縱聲大笑,聲音很響,附近要是有人,保管會惹來注意。
被說中了心頭所想,於是就用打哈哈來掩飾尷尬?
老套。
伊麗莎白心裏冷笑,轉身要走時,威克姆說話了,但眉梢眼角處的桃花笑意還是顯而易見。
“伊麗莎白小姐,我很詫異你為什麼能對我下如此精準的論斷,咱們先前應該不認識的,對吧?不錯,你說對了,但確切地說,隻說對一半。”
“我對你的好感,是出於這裏的,”他指指自己的心髒部位,“而不是這裏”,他又指自己的頭腦。
伊麗莎白用看戲般的眼神望著他。
“小姐,誠如你說的那樣,我就是那種為了錢會去娶自己不愛之人的男人。既然我精於此道,在確定目標前,怎麼可能盲目出手?這麼說吧,我雖然剛來此地不久,但對附近能夠成為我獵取目標的小姐的財產狀況,了解得要比你多得多。你知道的,我自然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伊麗莎白開始驚奇了。她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著威克姆,卻發現那張俊臉之上找不到任何慚色,反而隱隱露出怡然之色。
“就拿盧卡斯家來說吧,”他繼續說道,“雖然擁有爵士頭銜,小姐卻不過五百磅的嫁妝,還不如貴府。唐納森家的小姐有兩千鎊的財產,萊蒂爾家的有三千鎊,桑頓家有四千鎊,最豐厚的要數金小姐了,她擁有五千英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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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他聳聳肩,最後用毫不在意的態度補充了一句,“和某些真正出自富貴之家的小姐相比,她的這五千英鎊也就完全不值一提。”
伊麗莎白太過意外了,以致於一時說不出話,隻剩嗔目結舌地盯著對方。
見識過厚顏無恥的,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今天可算開眼界了。
“現在明白我剛才的意思了吧?伊麗莎白小姐,我絲毫不想掩飾初見你時你令我生出的那種奇妙之感。怎麼說呢……”他略微歪頭,似乎沉浸在某種思緒裏,片刻過後,“啵”一聲,打了個響指,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眼前一亮,對,就是那種感覺。坦白說,你不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姐,你的姐姐也比你長得漂亮,但你就是有一種能吸引我目光的驚豔感。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在附近轉悠,就是期待能有像此刻這樣的偶遇,我的運氣不錯,居然遇到了!”
他笑得越好看,伊麗莎白就越覺得不真實。頭頂大太陽照著,她兩條胳膊還是豎起寒毛,不住往外冒雞皮疙瘩。
這是拿錯劇本誤闖了一出嘔像劇拍攝現場的節奏?
“打住,威克姆先生!”她趕緊叫停。
“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你聽好了,第一,我對你沒半點興趣,第二,離我家人遠點,半步也不要靠近!如果你能做到這兩點,我將感激不盡!”
伊麗莎白說完,轉身就走。
她的腳步邁得很大,走出去五六步遠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貝內特小姐,你是覺得我沒有財產,並不是個值得浪費時間的對象,所以才連話也不願和我多說一句?”
伊麗莎白充耳未聞,腳步依舊。
身後再次傳來聲音,不過這回,是帶了幾分自嘲的笑聲。
“也是,倘若我有很多錢,譬如也正出現在此地的那位了不起的達西先生,聽到如此表白的話,你就不會完全無動於衷了吧?”
伊麗莎白的腳步驟然停下。
轉過身,她望著對麵那個英俊的男人,冷冷道:“威克姆先生,男人可以沒錢,但不能沒骨氣。一個一心想靠女人吃飯的軟骨頭,就算長了張比你現在這張還要英俊十倍的臉,在我眼裏,也毫無魅力可言。”
威克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伊麗莎白,臉上的笑漸漸地消失下去。
忽然,他箭步到了伊麗莎白跟前。
“說的好,貝內特小姐!我確實是個一心想吃女人飯的軟骨頭。但你以為我天生這樣?”他冷笑了聲,“上帝是不公平的。有人含了金湯匙出生,不費吹灰之力就坐擁財富和地位,繼而有了目空一切的資格,而我,沒有家世和出身,不過是個當了別人家一輩子仆人的人的兒子,沒有財產,唯一的三千英鎊投資在東印度公司的船隊,第一次從印度班加爾羅歸航的途中就遭遇事故,財物打了水漂不說,連性命也差點丟掉。我一無所有,於是想靠賽馬和賭博轉運,自然了,這是條斷頭路。最窮的時候,我差點潦倒街頭,現在靠了朋友的救濟才在民兵團裏混了個中尉的職位。我不怕死。要是就這麼窩囊過一輩子,還不如死在戰場,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