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2 / 3)

徐誌摩去世後,陸小曼不再出去交際。她對徐誌摩的思念,如燎原之火,熾熱而深沉。愛欲深而伊不在,對陸小曼來說,這是最為嚴厲的懲罰,這是上天的詛咒,是要她這樣日日夜夜思念他來報答他曾經對她的一片深情。

在徐誌摩去世後一個多月,陸小曼寫了《哭摩》,這篇文章寫得情真意切,悲傷痛苦浸染紙上:

我深信世界上怕沒有可以描寫得出我現在心中如何悲痛的一支筆。不要說我自己這支輕易也不能動的一支。可是除此我更無可以泄我滿懷傷怨的心的機會了,我希望摩的靈魂也來幫我一幫,蒼天給我這一霹靂直打得我滿身麻木得連哭都哭不出來,混(渾)身隻是一陣陣的麻木。幾日的昏沉直到今天才醒過來,知道你是真的與我永別了。摩!慢說是你,就怕是蒼天也不能知道我現在心中是如何的疼痛,如何的悲傷!從前聽人說起“心痛”我老笑他們虛偽,我想人的心怎麼覺得痛,這不過說說好玩而已,誰知道我今天才真的嚐著這一陣陣心中絞痛似的味兒了。

你知道麼?曾記得當初我隻要稍有不適即有你聲聲的在旁慰問,咳,如今我即使是痛死也再沒有你來低聲下氣的慰問了。摩,你是不是真的忍心永遠的拋棄我了麼?你從前不是說你我最後的呼吸也須要連在一起才不負你我相愛之情麼?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是要飛去呢?直到如今我還是不信你真的是飛了,我還是在這兒天天盼著你回來陪我呢,你快點將未了的事情辦一下,來同我一同去到雲外優遊去吧,你不要一個人在外逍遙,忘記了閨中還有我等著呢!

徐誌摩罹難的消息傳到了老家浙江硤石。徐家頓時陷入極度哀痛中。六十歲的老父徐申如隻說了一句話:“完了!”他跌坐下來,身體如篩糠一般顫抖著,眼睛發直,兩行濁淚緩緩流下來,悲痛、愧疚、追悔各種感情混雜在一起湧入心潮,再也分不清是什麼滋味,隻是麻木與絕望地流淚。

徐申如忍著悲痛,為兒子寫下挽聯:

考史詩所載,沉湘捉月,文人橫死,各有傷心,爾本超然,豈期邂逅罡風,亦遭慘劫;自繈褓以來,求學從師,夫婦保持,最憐獨子,母今逝矣,忍使淒涼老父,重賦招魂。

1932年,在張幼儀的操辦下,徐誌摩的追悼會在海寧硤石召開,親朋好友皆至。消息也傳到了陸小曼那裏,她如愴然上陣的將士,以忘我的姿態守護著徐誌摩妻子的身份,她要去徐誌摩的追悼會,她要去見一見徐誌摩,她要對徐誌摩說些話。但徐申如卻認為陸小曼是兒子去世的始作俑者,滿腔憤怒與厭惡地阻止了她參加亡夫的追悼會。

硤石,江南小鎮,多雨。陸小曼遙望著徐誌摩的故居,悲從心來,淚上眼眸,她揮筆寫下一幅挽聯:

多少前塵成噩夢,五載哀歡,匆匆永訣,天道複奚論,欲死未能因母老;

萬千別恨向誰言,一身愁病,渺渺離魂,人間應不久,遺文編就答君心。

至此,她將一幅字與一顆心徹底留在了硤石,徐誌摩的故裏。

徐誌摩死後,陸小曼的生活是淒慘的,她更加離不開翁瑞午,離不開鴉片,但仍舊對徐誌摩一片深情。她每日供著徐誌摩的遺像,鮮花則是日日更換,希冀他在天國也能眷戀人間這一絲亮色來看看她。

對於翁瑞午,陸小曼說她對翁瑞午“隻有感情,沒有愛情”,但她對待感情,也是認真而堅強的,決不三心二意。當時許多朋友都不齒她和翁瑞午的這種關係,要她與翁斷交。胡適便是其中的一個,他向陸小曼提出,隻要她與翁瑞午斷交,以後一切由他負全責。陸小曼委婉地拒絕了胡適的要求,她當時對人說:“瑞午雖貧困已極,但始終照顧得無微不至,十多年了,吾何能把他逐走呢?”而翁瑞午也一直沒有離婚,時常奔波於兩端,對陸小曼而言這亦是一種羞辱,但她再也提不起精力折騰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