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自己究竟多少歲?大概是四十出頭,但是眉角的皺紋已經蔓延了一片,而自己眼前的人,隻是比那青澀的少年多了分成熟。陸流觴已經到結丹期,壽命也至少有了幾百歲,四五十歲正是他的少年。
“我愛的那個將然已經不再了。”那人用溫柔的聲音說著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話。
“天行宗弟子過了四十歲基本不能覺醒了,想必你師父也十分失望,不會再見你了,二十年感情,我也不忍將你趕下山,你便在後院呆著,不要再出來擾著我生活。”
二十年感情?這便是陸流觴自以為是的善良?
若不是天行宗的存在,怕是早就把自己趕下山了吧?!
孟將然那一刻隻覺得十分滑稽,他甚至覺得眼前的人並不是陸流觴,而是另一個人化作了陸流觴的樣子,不然人心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
由最愛到不愛,不過幾十年時間,這世間的太長地久大抵不過那嘴唇的一張一合。
死了心,孟將然便在那後院等死。
等死的日子格外漫長。
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了,卻在聽到陸流觴迎娶林瑾的時候用力的痛了一下。
林瑾,他又怎麼會不認識?
那女子本是陸流觴的師妹,孟將然識得情愛後便知林瑾喜歡陸流觴,隻是可惜陸流觴的眼中隻有他——孟將然。林瑾雖然頗有姿色,但是根骨一般。修者與天行宗弟子雙修,不僅可以提高修煉,還可以生育出天資絕佳的後代。最重要的是,陸流觴喜歡他孟將然。
那個寒冬,那女子將孟將然騙至後山,將他推下山崖。半昏迷間他聽到陸流觴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後來聽說陸流觴憤怒之下捏碎了林瑾的手骨挑斷了她的手筋,讓那個他父親至交的女兒成了一個殘廢。
這世事無常,轉眼間變化這般大了。
陸流觴娶了林瑾,孟將然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樣等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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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流觴的那張臉在自己的腦海中已經模糊了,自己果真老了。那麼愛那麼恨的人,到頭來卻連臉也記不住。孟將然還想著死了之後在奈何橋等著陸流觴,那個時候他便化作自己年輕的樣子,對他說自己不再愛他了,讓陸流觴也感受一下被拋棄的感覺。那個時候,他覺得陸流觴至少是愛他年輕時候的樣子的。可是現在,卻是他先放棄了。他忘記了陸流觴的長相,奈何橋上,那人擦肩而過,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孟將然拄著拐杖在這個荒蕪的院子裏走著,院子並不大,隻是自己的步伐已經蹣跚,短短的一段路都要走許久。
院子的門是那麼遠,孟將然覺得怕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走到盡頭了。
外麵鑼鼓喧天,年輕時候的事情不斷地在孟將然的腦海中出現。少年剛學會了禦劍,便開心拉著他一起乘劍,卻是法術不到家,半空中摔了下去。在那種情況下,少年已經翻身墊在下麵,讓孟將然落在自己身上。少年斷了兩根肋骨,手骨幾乎碎了,孟將然卻是毫發無損。少年痛的臉都扭曲了,卻溫柔的安慰著驚慌失措的他:“你是我心中至寶,你摔到了比我死了還痛,所以我現在相比起來一點也不痛。”
陸流觴,你的心中至寶已經老得走不出這個院子,在所有的下人都去奔波於你的親事的時候,你的寶貝就要餓死了。
心中至寶?孟將然看著自己如同老樹根一般的手臂,上麵爬行著醜陋的皺紋,烏黑的老年斑使那雙曾經修長白皙的雙手更加難看,陸流觴心中至寶怕是早就死了吧。
終於到了院子門前,孟將然推開門,外麵一個人都沒有。
一座門,院裏院外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裏麵的花花草草已經凋零,外麵卻開得正旺。
當年陸流觴便將他壓在這花草之間,看著他羞紅了臉,溫柔的吻落在了他顫唞的睫毛上。
少年將自己緊緊地抱在懷裏,仿佛抱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將然,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
孟將然仿佛聽到少年多情而清脆的聲音。
“這些花放在這裏,白色的牡丹,這裏,夫人最喜歡白牡丹了。那個,對,那些奇怪的不知道什麼花,全部拔了。”丫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記憶瞬間被打破,孟將然用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剛進來的人。
除了給孟將然送飯的侍女,這裏已經沒有人認得出他就是當年陸掌門金屋藏嬌對象。當年隻有隨便哪個男女多看了孟將然一眼,陸流觴便要將那個人的眼睛挖下。那是愛到了極致不與他人分享的獨占欲。
可惜已經沒有人認識他了,隻以為他是哪個下人,不礙手礙腳也不管他了。
孟將然麻木的拄著拐杖往外走去。
那些下人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夫人可是十分美貌,難怪掌門那麼寵愛。”
“不過你們有沒有聽說,就那個院子裏,當年掌門寵愛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哄他開心。”
“那個人是誰?”
“你們這些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