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script \/ 後記(1 / 3)

難以形容啊……那幾個墓碑,遠遠豎立在荒涼的山上。我想起泰戈爾說的:“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那天,我感受到了南極的敬畏。

想想真是奇怪,那巨浪連天的西風帶、動靜驚人的海冰卸貨、朝朝暮暮的站裏生活,並未給我留下太多印象。

而一隻落單的阿德利企鵝、一個上不去也下不來的半山腰、一麵殘破的旗幟、一排遠遠的墓碑,化成了我的靈感,震撼了我的靈魂。

二〇一一年歲末,我加入中國南極第二十八次考察隊,乘坐C130“大力神”運輸機,進入西南極喬治王島一帶,來到了長城站。

有一天我出門為電影勘景,在外麵走了一天,然後走進了一片沼澤地。

當時是南半球的夏季,凍土融化,成為沼澤。我用盡全力拔腿,但拔不出來了。泥巴稠得就像膠水,於是我傻杵在那裏,一點點往下陷落,手足無措。這個過程很恐怖,內心很受傷,我解下背包扔到岸上,留了標記。

我原本膽小如鼠,這一刻更是驚慌失措,一直陷落到膝蓋時,我才想起來為什麼還要那兩隻靴子——厚厚的大靴子?

於是我把小腿從靴子裏抽了出來,光著腳俯下身趴在泥上,橫過來滾出了沼澤地。我渾身是泥,狼狽不堪,疲勞至極,於是蜷縮在雪地上睡了一覺。

半小時後我醒了,有了力氣,想想回程還有幾個小時的路要走,便扔了很多石頭在沼澤泥地上鋪出一條路來。我膽戰心驚地爬回陷落點,伸手把大靴子從泥巴裏拽了出來。

走回去的途中太累了,我又趴在山下麵睡了一覺,回到站裏時沒有洗澡,脫了衣服倒頭就睡著了。

那天,南極告訴我什麼是舍得。

那天的大靴子也許是我們塵世中的某些東西,有時候它會害死你,有時候卻又少不了它。有人以為南極是出世的,我卻以為南極是入世的,所有的紅塵法則,在這裏不是被縮小了,而是被放大了。

長城站靠海邊有八個雪白的大油罐,我分別在上麵畫了八仙,這下八仙過南極海了。

油罐很大,我搭了兩層的腳手架才畫完了八仙。畫完後成了一道風景,大家踴躍合影,何仙姑最受歡迎。

和東南極不同,長城站所處的西南極此時陰雨連綿,但每一次我給神仙點睛時都會雲開日出,一陣金光灑下來,灑在神仙臉上。頭三個我沒在意,到第四個時又是陰雨驟停,霞光萬丈,就覺得了不得。後來四個越來越震驚,除非親身經曆,否則難以置信。

我從記事起就是佛教徒,我家裏祖祖輩輩都是。但我那天畫的是道教的八仙,為什麼呢?因為油罐是八個,如果是十二個我就畫十二生肖了。八個油罐畫完,我感受到了南極的胸懷。

是的,所有真善美的神明都是真神,至此,我才了悟,那個能夠和修女講《玫瑰經》的老和尚是多麼寬廣。

難以形容啊……那幾個墓碑,遠遠豎立在荒涼的山上。我想起泰戈爾說的:“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那天,我感受到了南極的敬畏。

想想真是奇怪,那巨浪連天的西風帶、動靜驚人的海冰卸貨、朝朝暮暮的站裏生活,並未給我留下太多印象。

而一隻落單的阿德利企鵝、一個上不去也下不來的半山腰、一麵殘破的旗幟、一排遠遠的墓碑,化成了我的靈感,震撼了我的靈魂。

二〇一一年歲末,我加入中國南極第二十八次考察隊,乘坐C130“大力神”運輸機,進入西南極喬治王島一帶,來到了長城站。

有一天我出門為電影勘景,在外麵走了一天,然後走進了一片沼澤地。

當時是南半球的夏季,凍土融化,成為沼澤。我用盡全力拔腿,但拔不出來了。泥巴稠得就像膠水,於是我傻杵在那裏,一點點往下陷落,手足無措。這個過程很恐怖,內心很受傷,我解下背包扔到岸上,留了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