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波望著可憐兮兮的趙惠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我現在……自己還不知道……今後的人生道路怎麼走呢?哪裏有這份兒心情對別人說三道四的!
田一波說罷轉身走了。趙惠惠在他身後呼喚他,可是他瞧不起趙惠惠這樣的女人。田一波拖著疲倦的身體,邁步走下站台前的台階,這時一個衣著闊綽,操著一口南方口音的旅客呼喊道:同誌,你好——請你幫我一下忙好嗎?
田一波望著那位滿麵笑容的旅客,身不由己地朝他走過去。那位陌生的旅客揚起手臂,指著火車站對麵的洛陽大廈對他說道:我要在那裏住宿,請你幫一幫我,把這些東西扛過去——好嗎?
田一波望一眼那個陌生人,伸手指著他身邊的行李問道:就這些東西——把它扛到那個洛陽大廈?
那個陌生人對他說:就這些,先生,你看行嗎?
田一波爽快地說道:行!
那位旅客連聲不斷地說:謝謝,謝謝你的幫助!
他順手提起一個行李包扛在肩頭說:這是什麼東西,這麼沉?幫我把這包東西放在上麵——還有——那個——把那個東西遞給我。
那個陌生人幫他拿好了東西,又扛起另一件包袱,他們前後相跟著朝洛陽大廈走去。田一波腳步蹣跚,躲閃著擁擠不堪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朝前行走。沉甸甸的行李壓得他渾身冒著虛汗,鼻子和嘴巴裏喘著粗氣兒。很久以來,他不曾這麼背扛過沉重的東西了,再加之他一天沒有吃東西,頓感腰酸腿困,困乏無力,他勉強支撐著沉重的身體,舉步維艱地步入了洛陽大廈。洛陽大廈燈紅酒綠,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一塵不染,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映射出他艱難行走的倒影。一位袒露著胸脯的妖冶女人,猶如風擺楊柳一般扭動著迷人的水蛇腰,帶著一股法國香水的氣味,從他大汗淋漓的身旁擦肩而過。在富麗堂皇的豪華賓館,他儼然是一個生活中出苦力的小醜,像是一個蝸牛一樣身背著硬殼兒,舉步維艱地跟隨在那位南方人的身後,等他辦理完住宿登記手續又跟隨他走到電梯前。這時一位長相俊俏的服務小姐,用十分流利的普通話對他們說道:先生,對不起——很抱歉;電梯這會兒出了故障,師傅們正在忙著檢修,請你們從安全通道上樓吧!
南方人抱怨道:小姐呀——你們有沒有搞錯,你們的電梯是不是經常性壞啦?隨後南方人很無奈地向安全通道走去。田一波感覺腿腳軟綿綿的,無力支撐沉重的身體。他吃力地扛著那些沉重的行李爬到樓上。那個陌生人為了向他表示感謝,他從衣兜裏掏出一百元錢小費,十分客氣地說道:謝謝你的幫助,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啦!
田一波望著那一百元小費,感覺十分不好意思,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曾經對別人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幫助,而不顧廉恥地收下他所賞賜給他的小費。可是他現在饑腸轆轆,生計又沒有著落,他和那位客人一番推辭之後,十分尷尬地伸手接住那一百元小費,繼而轉身離去。他從洛陽大廈裏走出來,徑直走進洛陽大廈附近的一個小飯館,叫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燴麵,一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豆,另加一杯廉價的白酒,淋漓盡致地大吃大嚼起來。田一波用筷子夾一片五香牛肉放進嘴裏,深深地喝一口烈酒。他一次又一次地曆經坎坷的屈辱的生活,使他這顆少年的心,對生活有了同齡人所無法理解的困惑。他在這一家小飯館獨自斟酌,借酒澆愁。等待他酒足飯飽,搖搖擺擺地走出飯館,回到住所的時候,他已經爛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