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波把手伸進衣服兜內,緊緊地捏著那僅有的三十元錢說道:我的確想在這裏找一份工作。可是我現在的生活處境十分困難,身上剩餘的錢不多了,能不能少交一些費用?
少婦很爽快地對他說:我看你確實是一個非常誠實的人,你說吧!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錢?看我能不能為你提供幫助。
田一波十分窘迫地注視著她,吞吞吐吐地說道:我身上……就剩下三十元了。
那個少婦撲哧一聲笑,快言快語地說道:你就剩下三十元?不是夠了嘛!你隻要把錢交給我,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合適的工作。
那個少婦一邊說著,一邊又剝開一個泡泡糖填進嘴裏嚼著。不時吹起一個泡泡兒。破了的泡泡像落地的降落傘一樣覆蓋在她的鼻尖上。
田一波看在眼裏,忍不住想暗自發笑。他和職介所的少婦像是一番討價還價,想把三十元的介紹費降低到二十元。起初她說什麼也不肯讓步,還戲謔地說,他是一個大老爺們兒,真是摳門兒,為這麼一點介紹費,也和她浪費一番口舌,沒有一點大男人的本色。田一波麵對她這番話,一時感到十分慚愧,他不由自主地暗自思忖:一個生計沒有著落的浪子,還談何做人的尊嚴呢!職介所的少婦望著他緘口不語、愁苦不堪的神情,最終退讓一步,十分慷慨地對他說,破例讓你交二十元吧!誰讓我菩薩心腸呢?她這麼說罷,順勢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張介紹信,填寫上他的名字和日期遞給他,然後又特意告誡他說:拿上這張介紹信前去報到吧!你不能弄虛作假,如果對方不願用你,或者是你不願意在那裏工作,就讓他們在這上麵簽上字。然後等你回來了,我對你另行安排。這樣的機會有三次,如果你三次之後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我對你不負任何責任!
田一波望著職介所的少婦,感到猶如上了賊船一般,為此感到惶惑不安,因為這剩餘的三十元錢,是他身上僅有的一點生活費用了,這一次他如果在這裏尋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毫無疑問,他在未來的幾天裏,將要麵臨忍饑挨餓的尷尬生活。田一波這麼一番思忖,伸手接住那一張介紹信,神情不安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這裏。這時候,有兩三個年輕人氣衝衝地闖進職介所,對職介所的少婦說,你這是在欺騙我們,因為你給我們介紹的工作單位根本就不存在,讓我們到哪裏尋找?無論如何,你必須把我們的錢分文不少地歸還給我們!這可是我們的血汗錢,倘若不然,我們誓不罷休!職介所的少婦聞聽此言,頓時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她表現出一副媚態,賠著笑臉,千方百計地和他們周旋著……
田一波無心聽他們在這裏狗扯狼皮,臉紅脖子粗地爭論不休。他惴惴不安地拿著那張介紹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前去應聘了。
田一波按照介紹信上所寫的地址,在人跡罕至的“邙山”腳下,尋找到了一個破敗不堪的小廠房。廠房的四周長滿了雜草,一片荒蕪。田一波心灰意懶地望著眼前的一片荒蕪景象,他簡直不敢想象,這眼前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就是職介所的少婦說的一個什麼廠?他麵對這淒涼景象,躊躇滿誌的喜悅之情,頃刻間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他感覺天地之間一片蒼茫,為自己尋找不到一個安身立命之地而暗自憂傷。田一波心灰意懶地走到廠房門口,透過生鏽的大鐵門的縫隙向廠房內張望,碩大的廠區內猶如死一般的沉寂,瞧不見一個人的影子。他想轉身離去,離開這個人跡罕至的鬼地方。可是他眼下的生活容不得他挑肥揀瘦地選擇生活的道路,他渴望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如果這裏一時能成為他的安身立命之地,他甘心情願地屈從於命運的安排,待在這個遠離城市喧囂的工廠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