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他嫉妒她,沒給她好臉色。

可,挨家挨戶賠禮道歉、挨家挨戶威脅震懾。做這些的,不還都是他?

隨便哪戶打聽打聽,都知道他護己到了極點。她倒好,還不覺得他喜歡她。

她也不想想,她壞了他多少門親事,他隻要和人小姐說上兩句話,她就跳出來搗亂。他不都由著她了?後頭好不容易找上陸府,陸府勢大得心,擁有難以想象的助力,陸府小姐容易拿捏,掌握陸府,帥府在朝堂上有了文官助力,可就方便得多。

如果他再入科舉,考個名堂出來,帥府往後的路,那不是無人敢檔。

他費了多少心思才選中的陸菀,花了多少心計才把自己塑造成癡情郎的模樣。眼看就要成了,她就來搗亂。

那陸府什麼人家,皇上親信,那能善罷甘休嗎?爺爺還護著她,讓他把她娶了。說什麼為保帥府不衰,給她加軍籍,披盔甲。他自毀前程,落了個犧牲品的名聲,她倒好,跟著爺爺到戰場上溜了兩個月,回來跟個沒事人似的。

要不是他情深無悔的模樣塑造得深入人心,這事肯定沒完。

成親一年,他沒敢碰她。一來,考慮她也還小;二來,怕是陸府發難,假裝情深與她分屋而眠。

後來陸菀嫁了,他盯著媳婦,猶豫要不要好人當到底,等她十六歲再琢磨那事。結果,她在家悶了一年,逼急了,上來就用藥。

事後,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好心沒好報。硬是罰她又跪又抄,這才稍稍平複了自己受傷的男兒心。

她竟然會以為自己不喜歡她,如果他不喜歡她,她早就被人上門集體報複,哪還有往後的事。

不,這麼說吧,她早就死他手上了。

這麼個禍害,他能留著,那得是疼到心尖尖裏頭去才對。

他承認,他待她不好,嫉妒她、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總是罰她、動不動訓斥她,也沒別人家相公細心……

可,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調皮搗蛋,一天不罰,上房揭瓦。她打了兩年戰回來,得了個三帥名聲,雖是在府中又待了兩年,但也是戰事吃緊的時候,難保邊關一聲令下,她就又要奔赴過去。

他哪敢碰她,要不然,她是要懷著大肚子,還是剛生完孩子就奔上去?

有了一次陰影,他心都顫了。這一擊就中,回頭生個孩子都要在鬼門關前溜達一圈,好不容易結束,又要扛劍衝鋒……

她鬼點子多,萬一又給下藥。他怕極了她,把她劃得遠遠的,故意冷臉對她,不讓她進屋。可她就開始爬屋頂。後來每次睡覺,莫名其妙被驚醒,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他讓人釘死屋頂,她回頭就敢淋雨一夜,最後他不也心軟默認了?

和炎和義部剛剛互約停戰,他還想著怎麼給兒子添個弟弟妹妹,她不就死了嗎?她說死就死,他也很茫然啊!

茫然了三十年都沒把這事想明白。

那種以為終於可以天長地久,卻被人回身一槍斃命的感覺……

可他也沒法說她。

畢竟,他還裝著自己不是上輩子過來的。

她更讓他受不住的傻,就是如果照她那麼想,還喜歡他,還為他受了一劍……

最要命的是,重來一次,她沒扛劍劈他,還想著他,一心討他歡喜……

衛守昊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在他媳婦脖頸間印下一個吻。吉惠感覺到他的雙唇後,頓時渾身一抖,鬆開了抱人的力度。

衛守昊抬頭一看,他媳婦哭得是眼睛紅腫,淚流滿麵。

衛守昊本想說兩句輕鬆的緩解一下氣氛,最後說出口的話,帶了點難以言喻的沙啞哽噎。“衛三,你說你是不是傻?”

吉惠更難過了。“對了,我還不聰明。嗚嗚……我的缺點怎麼這麼多啊……”

“你知道就好。”衛守昊坐起身,用袖子給躺著的小花貓擦臉。“既然你都哭著投訴了,爺就委屈一下自己。”

吉惠滿是疑惑的看衛守昊,哭紅的一雙眼讓她看上去跟隻小兔子一般畏縮可憐。

“爺可以待你好些,但是你可不能棄了爺。”

“不會的。”吉惠突然叫笑開了,小黑臉上,是潔白的牙齒配著完美的笑顏,隻是下一秒又哽咽了一下,哭後的餘韻仍在。

她抓著衛守昊給擦臉的手,抱在懷裏蜷縮在榻上,笑嘻嘻很是滿足。“隻要不是被人占身子,是昊哥哥就好。昊哥哥放心,我會變得不那麼討人厭惡的。”

衛守昊覺得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難的難題。

該怎麼讓他腦子不聰明,還傷了一世的媳婦相信,他是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