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平低下頭,臉上竟是不由自主的發起燒來,他本來是個小地方的仵作,在自己的一點點努力下,才有了今天,本以為在這裏可以當上正牌仵作,卻被指派給一個憑空出現的少年當助手,這少年長相妖孽,而且還膽小畏縮,他就很快斷定這少年是個花架子,沒真本事,即便後來參與了個案子,他覺得那也是僥幸,他從來就沒對他服氣過。再看他在這裏做著他該做的工作,一口氣生生哽在心口,不吐不快,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的去推他,沒想到他卻是沒有與自己計較,他覺得慚愧。
“武仵作,找藥需要那麼久嗎?”血液鮮紅不代表傷口就沒事,席潤羽不耐煩的衝武思平低喊道,這人還真要害秋水不能用手是怎麼著。
翻到要用的藥,武思平趕緊走過來,臉頰卻是紅紅的,他站在那兒有些不好意思,手裏拿著藥是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武仵作,藥給我吧。”童秋水伸出手要接藥,武思平似是做了決定,並沒將藥給他,而是自己蹲下來,很認真的倒出小瓷瓶裏的烈酒來清洗他的傷口,清洗完又觀察了一會兒手指上被紮過的地方,沒發現有任何不妥,才用幹淨的布巾擦幹,倒上白色的藥粉,又包紮好才站起來。
武思平想道歉,卻怎麼都說不出來,於是,索性拿起地上的縫針走到放屍體的案子前。
“戴上手套!”隨著話聲,一雙獸皮手套飛了過來,武思平愣愣地接住,回頭看去,發現席潤羽正在扶童秋水站起來。
“對……對不起!”武思平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將道歉的話說了出來,他有自己的原則,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能因人家的原諒就當沒做過。
“沒……”童秋水剛張嘴說了一個字,就被席潤羽瞪了回去。
“不準說話!”席潤羽瞪著他,心裏還在暗自腹誹,他就不能不這麼善良麼。
童秋水看了一眼席潤羽又看了一眼愣怔的武思平,然後做了個很調皮的動作--伸了舌頭做了個鬼臉。
席潤羽很是頭疼的發現這少年有時候做的事很不合時宜,但就是能化解一些僵持的氣氛。她捏了下他的鼻子,笑了,她這個動作很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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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思平看到他們這麼親昵,有些不自在的趕緊轉回身,拿起那個被席潤羽扔過來的東西,一時間還有些躊躇,這玩意兒怎麼戴?
“左右手各一隻,把手指頭套進去就行了。”扶著童秋水的胳膊過來的席潤羽並沒有因為武思平的道歉而將臉上的表情放到柔和這一檔上,她僵著聲音說道。
武思平按著她的話戴上手套,又很快的將線穿進了針眼兒裏,接替了童秋水的縫合工作。
“秋水的仵作經驗或許沒你多,資曆也沒你深,但有一點你該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你們同為仵作,最該做的不是爭名奪利,而是幫捕快找到最有用的線索,讓凶手歸案伏法。”席潤羽並不想浪費口水,但能夠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武思平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又接著縫起死者脖子上的兩塊碎肉,他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入行的,可是看的齷齪事太多,他漸漸地也認為一些事是理所當然,直到今天看到這少年,又看到這女捕頭,他才發現在他心底還是有公理正義的。
“刀口很不整齊,下刀的人一定沒有經過訓練。”武思平還在縫合道口的時候,童秋水已經開始觀察死者的傷處,席潤羽拿來了記錄本在一旁做著記錄。
“你說的訓練,是指殺手,屠夫?”除了這些人還有什麼人能長期訓練殺活物呢?
“差不多吧,對了,再有就是廚子,他們有時候做菜也會練刀工的。”童秋水被席潤羽問到這個,難免又陷入深思。
席潤羽搖了搖頭,這個小少年有時候也還是會鑽牛角尖,被人瞧不起,其實他也是有些不服氣吧。
“他是怎麼致命的呢?既然不是被那些專業人士殺死,那麼他總得有個死因吧?”席潤羽繼續問,手上的筆也沒停,頭顱被割下來,渾身上下又沒發現別的傷口,那麼這人是怎麼死的呢?
“也有可能凶手是故意將刀口弄得參差不齊,為的就是混淆視聽。”武思平一邊低著頭縫合,也不忘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哦?怎麼說?”席潤羽停筆看他,沒什麼隔閡的問起。
武思平指了指他正在縫合的一處,“這裏的刀口就很整齊,而那一處很明顯不止砍過一次,是多次砍切造成。”他又指了指另一個已經明顯碎爛的傷口說道。
“嗯!有道理。”刷刷刷又是幾筆。
偌大的斂房裏不時能聽到三個不同的聲音響起,先前的緊張氣氛竟是消失不見了。
空空兩聲,悶而響的聲音驟然在斂房響起,有那麼點詭異和驚悚,席潤羽轉頭看向關著的門,揚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是崔慶,他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對席潤羽說道:“頭兒,宣王爺和巴爾克塔的特使到了縣衙,文大人讓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