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兩日小茹就要生了,可是穩婆足足在這裏住了四日,小茹的肚子都沒什麼反應,每日都是早上起來疼一會兒,然後又一點兒都不疼了。
小茹和穩婆都安心地吃、安心地睡,慢慢等著,她們倆還沒等急呢,張氏已急得不像樣子,兩條腿整日在院子裏瞎轉,但又一字不敢說。
瑞娘這兩個月來又回到以前隱忍的狀態了,本來想對小茹這事打算視而不見的,可是見穩婆住了四日,日日吃吃喝喝,與小茹嘮得開心著呢,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看了腦袋都疼。
她手裏拿著一個盆,因為心裏窩著火,她放下盆時,是“砰”的一下,像砸盆子似的。
洛生正摟著牛蛋在床上睡覺呢,硬是被瑞娘這麼一砸,給嚇得坐了起來。好在牛蛋覺沉,沒被嚇醒,否則又要哭鬧一陣。
洛生給牛蛋蓋好薄被,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好好地發什麼火?”
瑞娘將土豆放在菜板上,用刀狠狠地切著,“我哪裏是發火,就是看不慣茹娘那樣,得瑟什麼,隻不過鋪子裏掙了些錢而已,就這麼不把錢當回事,花錢供著穩婆在家,我活這麼大也沒聽過這種張揚的事!”
洛生歎道:“誰說不是呢,他們這錢花得確實冤枉,這都四日了,也沒啥動靜。二弟舍得花這個錢,我們就別瞎操心了,茹娘懷的是雙胎,謹慎著點也沒錯。”
瑞娘咬牙切齒,暗自嘀咕著,雙胎!雙胎!雙胎就這麼了不得?!懷個雙胎,被捧到天上去了!
待一家人都等得萬分著急時,第五日,小茹的肚子終於有動靜了。清早時,澤生還在做早飯,小茹肚子就有些疼。
吃完早飯後,小茹就疼得喊了起來。穩婆見小茹是一陣疼一陣不疼的,而且下一陣比上一陣疼的厲害,她認定小茹是要生了。
澤生見小茹要生了,當然不會再去鋪子裏了,而是在旁守著,想到今日他就能見到自己孩子了,是既興奮又緊張,見小茹疼成那樣,他又心疼,這種滋味真是煎熬得很。
穩婆在旁故意跟小茹搭著話,想讓她分心,這樣感受的痛苦能輕一些。澤生本來也想跟小茹說話的,穩婆卻把他趕到一邊,說他在旁說話,隻會惹小茹更脆弱,容易哭鬧。
澤生就去煮瘦肉麵,小茹早飯隻喝幾口粥,他擔心等會兒小茹體力不支,若生孩子時沒勁了,會很難生的。
小茹一會兒沒事樣的,一會兒疼得哇哇直哭,開始她還願接穩婆的話茬,到了後來,她疼得感覺身上的骨頭要裂開,好似有人要把她的身子給拆了似的。
疼得昏天暗地,開始還哭鬧,慢慢的,她奄奄一息了,感覺自己要死了,肯定活不了了,這一關估計是也不去了。
澤生見小茹疼得精神渙散,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在旁跟著流淚,好怕小茹這一關挺不過去,他也跟著完了。
穩婆直罵澤生沒出息,說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叫他去端肉麵來,再喂小茹吃幾口。
澤生按照穩婆的吩咐,哄著小茹再吃一些。小茹閉著眼睛,麻木地張口閉口,麻木地吃著,慢慢的好似身子有了些勁。
再過一會兒,她就感覺孩子要從肚子裏出來了,此時她哪怕想憋著不讓孩子出來都不行了,因為孩子在裏麵一直往外拱。
奇怪地是,她剛才疼得要死要活,感覺已經進了鬼門關,這會兒卻疼得沒那麼厲害了。
剛才是拆骨頭的疼,現在隻是孩子往外拱得她疼。後麵這一種疼,讓她感覺還能接受,也就是叫喚叫喚,再拚命地用力往外掙。
沒過多久,她就聽見“哇!哇!哇!……”的哭聲。
孩子生出來了一個!
穩婆將孩子抱出來,發現胎盤也跟著出來了,咦?還有一個呢?
穩婆直驚呼:“不是雙胎麼,另一個還沒出來,這胎盤怎麼出來了?難道不是雙胎?”
她為產婦接生十幾年,也碰到過五次生雙胎的,但全是待兩個孩子都生出來後,才有胎盤的。胎盤一旦出來了,肚子裏應該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呀!至少她沒見過!
穩婆在接生時,是不讓澤生在旁邊看的,怕他急叨叨的耽誤事,把他推了出去。澤生在外一聽到孩子的哭聲,頓時興奮地衝了進來,見穩婆在那兒一驚一乍,他更是稀裏糊塗的,急道:“一個就一個吧,你趕緊將臍帶剪了。”
澤生見那一片血糊糊的,實在是心疼小茹。他都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就趴在小茹的麵前,拿巾子給她擦汗,問:“小茹,孩子生出來,沒事了,你還撐得住麼?”
小茹雖然人不是很清醒,但是穩婆說隻有一個孩子,連胎盤都出來了,她還是聽得很真切的。
她虛弱地哭道:“不是說雙胎麼,還有一個孩子呢?”
澤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再往小茹肚子上一瞧,見還是凸起的,朝穩婆喊道:“另一個肯定還在肚子裏呀!”
穩婆卻仍在糾結,胎盤都出來了,怎麼可能還有一個在肚子裏呢?難道有兩個胎盤?
澤生這時突然想起來了,《妊娠正要》上說,有的是單卵雙胎,有的是雙卵雙胎。他當時沒太明白,現在頓悟了過來,急道:“小茹這肯定是雙卵雙胎,應該是有兩個胎盤的,你是穩婆,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啊!”
穩婆聽得稀裏糊塗,她確實沒見過這種情況呀。她雖然接生的手法不錯,這也是跟著以前一位老穩婆學的,而那位老穩婆隻教過她幾回,從沒跟她細講過雙胎的各種情況,她也根本不懂什麼單卵雙胎、雙卵雙胎的。
這些年來,她的手法也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她接生過六對雙胎,全都是兩個都出來後,才見著胎盤出來的。
此時她也來不及去想這是為什麼了,她急急地將手裏的孩子剪掉臍帶,包好,放在搖床裏,再來小茹的身下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