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也不惱怒,他仍舊微笑:“就算我變成瘸子,性命總還在,你們的這位朋友,一旦在手術台上醒不過來,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說什麼!”
周洋洋火大,就想衝過來揍人,何誠語趕緊拉住他:“咱們別理他!他早就是個瘋子了!”
天野卻不以為意:“對於一輩子平庸無聊的人而言,和他不一樣的當然都是瘋子。”
路傑卻突然說:“天野,你是來複診的嗎?你的腿……還好嗎?”
天野揚了揚眉毛:“真難得,你是在關心我嗎?不過我奉勸你收起這份關心,比起我,你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我想Jason也不願意這麼早就和你見麵。”
這話說得路傑臉色慘白,他握了握拳,才顫聲道:“你又何必說話如此惡毒!天野,你為什麼要仇視我?!”
“仇視你?”天野放肆地笑起來,“別自視太高!路先生,你還沒到讓我仇視的水平。回去苦練十年,再來見我吧!”
也不管那三個眼裏冒出的怒火幾乎能刺穿他的後背,天野昂著頭,揚長而去。
走到醫院大門外,天野這才停下來,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Zoe,幫我查一下,路傑是哪天做手術,主刀醫生是誰。”
“好的。”Zoe在那邊頓了頓,“今天複診的情況如何?”
天野不鹹不淡地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Zoe輕輕歎了口氣:“醫生責怪你了,是麼?天野,不要再過度使用左腿了,你就聽醫生的勸告……”
“你怕以後隻能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我滿街走?”天野忽然打斷她,“你害怕嗎?Zoe。”
“不,我不害怕。”Zoe柔聲道,“可我不願意看見你變成那個樣子。”
天野的心,沒來由地一軟。
他靠在牆角,遙望著如潮的人群,終於低聲道:“放心,我不會讓事情走到那一步去。”
“你該把這些話說給路傑他們聽聽,”Zoe歎道,“別總是那樣凶他,天野,他對你始終還是念著舊情的,這你該承認。”
“可是他並不需要再多一個關愛他的朋友。”天野淡淡道,“他身邊有何誠語跟周洋洋,這已經足夠。我看,他真正需要的是來自敵人的刺激,不然,他早晚會在不理智的溫情中,渾渾噩噩沉淪下去。”
Zoe笑起來:“你這……算是吃醋嗎?”
天野不自在地哼了一聲:“他以為他是誰?我還犯不上為這種人吃醋。”
“你啊,總是這麼不坦誠。好吧,我會去調查路傑的手術時間,到時候把細節發你手機上。”
天野掛掉電話,他忽然想,手術那天,唐棠也會來嗎?
路傑手術的那天,何誠語周洋洋都來醫院陪著他,雖然大家都知道手術會有一定危險,但沒有人說泄氣的話,周洋洋甚至提前在附近的館子裏定了桌菜。何誠語知道了直罵他傻,他說就算路傑順利從手術中過來,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爬起來跑出去吃館子。
“他不吃咱倆吃!”周洋洋嚷嚷道,“吃完了再給他帶過來!你看,不會浪費的!”
何誠語無可奈何,路傑笑,但是他的笑容裏,有點落寞之感。
何誠語看出來了,他悄聲問:“阿傑,你希望小棠來醫院,是麼?我已經通知她了,就是不知道……她的時間上是否能安排出來。”
路傑一時囁嚅,他低下頭:“其實……我是想,天野會不會來。”
周洋洋被他這話氣得差點仰倒!
“阿傑,你也給我有點出息成不成!”他恨恨瞪著路傑,“你怎麼就對那個人那麼依依不舍!”
“可是,我能成為賽車手,就是因為天野啊。”路傑爭辯道,“而且他是Jason的親生兒子……”
“他不會來的!”周洋洋語氣粗魯地打斷他,“那個人是出了名的沒心沒肺!有這時間來看你做手術?他不如回去睡大覺!”
路傑被他這番話說得,心裏不由一慟,眼神微微垂落。
何誠語看出來,他狠狠戳了周洋洋一下:“狗嘴吐不出象牙!這個時候,說這麼難聽的你想幹什麼!”
又安慰路傑道:“先不要去想別人,阿傑,你現在隻要盡量放鬆,充分相信醫生就好了!”
路傑振作起來,他點點頭。
那天,手術書上的家屬簽字是何誠語簽的,他在落筆之前,忽然覺得心酸,這是直係家屬簽字的地方,可是路傑沒有親人,他最親近的人就隻有何誠語跟周洋洋了……
如果他沒和天野鬧翻,或許站在這裏簽字的人,會是天野。何誠語胡思亂想著。
手術開始了。
何誠語跟周洋洋都在醫院等著,盡管都知道這是大手術,沒有七八個小時完不了,可是兩個人都不想離開。
“應該沒事的吧。”周洋洋喃喃自語。
何誠語肯定地說:“肯定沒問題!”
倆人枯坐到中午,心裏都很惴惴,周洋洋終於坐不住了。
“要不要喝奶茶?”他摸出幾個硬幣,“我去買兩杯來。”
何誠語有氣無力點點頭:“去吧,唉,坐在外頭等,比躺在裏麵動刀子還難受啊!”
等周洋洋走了,何誠語也撐不住,他索性癱在長椅裏。
阿傑應該沒事吧,他忍不住在心裏揣摩著早上祁醫生的那種表情,可是那老頭好像永遠都是一個表情,就是那種曆經風雨波瀾不動的樣子,真讓人發愁,想在他臉上讀出點信息來都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