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並未離去，她也不願離開。
終於，許是上天都倦了兩人的平靜，一陣晚風突起，吹皺了如鏡的湖麵，也讓他的眼眸一陣顫動。下意識的側首撫發，卻正巧發現了隱藏在夜幕下深邃的目光。
一時間，是誰的眼神詫異？又是誰麵露驚慌？接過卻依舊相對無言。
明明腦子裏還在上前和走開兩者之間掙紮徘徊，身體卻自作主張地做好了選擇。她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轉身準備離去。看似幹淨利落地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破綻，因為寬大的長袖將她緊握的雙拳隱藏地很好。
“等等。” 很意外的，季洛涵喚住了她。清脆的嗓音在寂靜的黑夜裏尤為動人，瞬間便固定了她的靈魂。
卓旭堯詫異地轉過身，隻見他緩緩向她走來。看著越走越近的他，毫無疑問，她的心開始狂奔，身體裏的血液在興奮地叫囂，那是一種名為期待的感覺。期待什麼？無從得知。
季洛涵在五步之遙停了下來，緩緩行了禮，“恭賀卓少新婚之喜。”
聞言，卓旭堯鐵青了麵容，跳動的心就這樣墜落了下去，“多謝。”
“少主連日忙碌我也不便打擾，正巧再次遇見少主便再好不過了。經過這兩年的調養，憐欣的寒症已經痊愈，如此我也可功成身退了……”
“你要離開？”卓旭堯打斷他，淡淡的語調，聽不出情緒。
“是的。”
“何時？”
“三日之後。”
卓旭堯深深地注視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龐，試圖找出一絲的不舍，哪怕這不舍不是因為她。但顯然，她失望了。而且他讓她失望地很徹底。
半響，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我會安排。”
“多謝，那我先回房了。”
卓旭堯點點頭，目送他離去。看著那毫不猶豫的腳步，她不禁扯動嘴角，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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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旭堯推開房門，緩緩走進裏屋。身上的寒氣襲人，直讓本就接近生命盡頭的燭火顫唞著，火光更是微弱了幾分。
端坐在喜床上的人聽到她推門進入時微微直起了身子，長袖的雙手無意識地糾結著，隨著她越來越近的腳步漸漸凝出了細微的汗液。
紅燭暖帳，美人當前。卓旭堯卻沒有半點新婚之喜，隻覺得從未有過的倦意。她抬起手，正準備掀起紅蓋頭，卻被門外的一聲叫喊打斷。
“少主，奴有急事稟報。”
卓旭堯皺皺眉，“進來吧。”
隻見小童推門進來，氣喘籲籲的一看就是跑急了的樣子，“少主，少主夫人他，他要生了！”
聞言，卓旭堯心中一緊，“什麼？當真？”
小童連忙點頭，“產門已經開了，已經去請大夫了。”
此時卓旭堯心裏再也沒有洞房花燭夜，顧不得蓋頭未掀的新郎竄出房門，直奔掛念的人兒去。
那小童氣兒還順過來，見少主就這樣走了，他瞅瞅端坐的新夫人，一聲不吭的像個蠟人似的。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夫人，奴服侍您先歇息吧。想必少主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
新郎還是一動不動，半響才從蓋頭底下飄出僵硬的男聲來，“不用了，你退下吧。”
“是。”
房門再次被關上，幾盞紅燭的生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頃刻間，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之中，暖意也隨著消散的青煙盡數逝去。
良久，喜帳下有紅綢落地，一行清淚在月光中劃出悲涼的痕跡。
長女出世
卓旭堯心急火燎地趕到的時候，季洛涵也正巧來了，兩人對視一眼，接收到她眼裏急切的懇求，他點點頭，便匆匆進了產房。
卓旭堯獨自一人站在門外，聽著從房裏傳來的叫喊聲，一顆懸著的心怎麼也放不下分毫。雖然請了經驗老到的產公，又有季洛涵坐鎮，本該是萬無一失了。她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但是這一切在秦柔湘痛苦的呻[yín]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卓旭堯隻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抓著自己的心隨著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呼痛聲一次次地收緊，一張俊臉鐵青著，薄唇緊抿，絲絲冷汗在額上冒出。
這時伸來一隻柔白的小手攜著絲帕為她擦拭額上的細汗，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拉回了她的神誌，她側過頭便見憐欣正對著她溫柔淺笑。
倏然間，緊繃的心竟緩和了許多。
她微微一笑，將額上的柔荑抓在手中，“你怎麼來了？”
“聽說哥哥要生了，便來看看，現在怎麼樣了？”
卓旭堯薄唇微張剛要回答，卻見不遠處柳氏帶著林玨一行人正急匆匆地往這來了。
憐欣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柳氏，忙上前行禮，“憐欣見過主夫。”
柳氏回以一笑，示意他起身，又急切地看向卓旭堯，“旭兒，眼下情況如何？不是還未到產期嗎？怎麼突然就要生了？”
“爹爹不必擔憂，雖然離預定的產期還有些日子，但算起來也是差不多了，應該無礙。產公和季大夫都已經進去了，眼下也隻能等了。倒是爹爹，這半夜三更的您跑出來做什麼？是誰這麼不懂規矩擾了主夫休息，天寒地凍的要是傷了身子你們誰擔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