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之後直麵槍林彈雨,她也將會葬在這個飄滿了碎片和灰燼的空中。
被強行拽入軌道中的他星係總統怒不可遏:“地球人瘋了,你也瘋了,你們都瘋了!住手!撤退!否則以叛國罪論處——住手,你們這群瘋子,離開這裏!”
路德像一條毒蛇一樣冷笑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的光信息接收器中突然接到一條提示:“格拉芙將軍搶救無效。”
路德當即愣住,同一時間,消息傳遍了他星係全軍,所有人都懵了。
格拉芙是什麼人?
他是他星係軍中之神,神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轟然倒塌呢?
他星係炮火驟然一緩,可是瞬息萬變,總會有人絲毫也不為此觸動,比如他們的總統:“把叛軍指揮艦給我打下來!”
他這樣在光信息中無聲地咆哮著。
路德瞳孔皺縮:“閃……”
但已經來不及了。
兩枚導彈一前一後地擊中了路德所在的指揮艦,一枚是地球聯軍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流彈,一枚來自它身後——可想,後者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所有軍艦現在聽我調遣……”
轟!
總統閣下剛剛拿回軍隊的號令權,卻沒來得及發出他的第一個命令。
罅隙的時間給了地球聯軍瘋狂反撲的機會,憤怒的炮火帶著數十億人投出的大大的“否”字,山呼海嘯而來,迅疾得不可思議——他們不得不迅疾,因為預設的生命原本隻有1.4秒。
這是破釜沉舟和猶豫不決之間的差距。
原本的前鋒部隊第一個反應過來,驟然向相鄰區域艦隊發出求掩護的信號,同時毫不猶豫地發起了衝鋒。
艦隊頂上了前鋒地缺口,確保不會有流彈落入地球,而隻用了三秒鍾,爪牙尖利的前鋒部隊就在已失龍頭的敵軍中撕開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指揮艦中,一個略顯機械的女聲響起來:“地球防護罩準備完畢,進入開啟倒計時——”
那是楊寧這輩子聽過的最悅耳的聲音。
下一刻,地球反導彈反入侵防護係統在幾年之後重新打開,顯示投票結果的聯合國網絡平台上驟然被防護罩運行良好的信息代替,不同時區中的人們一同屏息。
“列隊,”太空地球聯軍總司令楊寧的聲音在所有戰艦上響起,“我終於可以發出這個命令了——清掃戰場!”
“直至天主垂允,為人類揭示未來圖景的那一天來到之前,人類的所有智慧都包含這在四個字裏麵:‘希望’和‘等待’”。
——大仲馬《基督山伯爵》
98
披薩將軍坐在醫療室的病床邊上,表情虔誠又珍惜地啃一塊披薩,小口小口的,吃得像個大家閨秀。
“別難鍋了,”他試圖安慰病床上的那貨,“我抖想開了,沒有錢,我揪和披薩結婚。”
葉文林渾身上下隻有眼珠能動,艱難地瞥向披薩,感覺和這個胸無大誌的吃貨無話可說,滿心都充滿了寂寞如雪的惆悵。
那天,他星係總指揮艦和中央艦先後被擊落,臨時的地球防護罩幸運地成功啟動,盤踞地球上空近五年的敵人終於潰敗。
同一時間,在太陽係邊緣徘徊的星際海盜團見風聲不對,也跟著望風而逃。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忽而重見天日,一切都仿佛不真實起來。
二十六名出戰指揮官,死得剩下十八個,六個重傷爬不起來的,還有三支艦隊一艘戰艦不剩,從此番號成了鬼旗。
一個多月後,地球太空堡壘得以重建。
又過了三個月,新建的地勤處重新拔地而起,真正的防護罩緩緩代替了危難中的臨時係統。
當時葉總前鋒發起衝鋒的時候,指揮艦的防護罩就已經歇菜了,他老人家還不肯悠著點,最後,是衛兵冒著生命危險,在槍林彈雨間,用小逃生艦把他給撈了出來。
葉文林全身多處骨折,頸椎嚴重受損,隻好在醫療中心開始他漫長的靜養。
當然,他已經習慣了各種重傷,唯一能讓他痛不欲生的是他那香消玉殞的漂流瓶。
當時明明是為了保存它才順著通道丟出去的,沒想到戰局逆轉,戰場從近地係統一直碾到了木星附近,再怎麼高科技的外殼也在這麼密集的炮火下灰飛煙滅了。
葉文林傷心欲絕,仿佛如果不是他已經傷得死不動了,他簡直已經不想活了。
“這要是在過去,你不是翹辮子就是高位截癱,知足吧,還惦記什麼身外之物,簡直沒治了。”董嘉陵吊著胳膊走過來,伸出尖細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把披薩將軍的寶貝披薩撕下了一大半,吃了。
敢怒不敢言的披薩眼巴巴地看著她,董嘉陵優雅而快速地吃完,用披薩身上的製服擦了擦手,充滿鄙夷地評價說:“呸,你們意大利人的餡糊餅惡心死了,奶酪熟大發了,跟鼻涕似的。”
披薩將軍身心遭到重創,在這樣的“女神”麵前,他默默堅定了要和食物結婚的遠大誌向。
食物是如此的無憂無慮,色澤明快又討人喜歡,從被製作出來到消化完畢,甚至比一杯水由熱變涼來得還要迅疾,永遠不用麵對會議室裏那些空了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