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叩門聲響起，沒顧得上開燈，隻隨手在進門處開了壁燈，看著顯示器裏的人卻愣了。
慣性般的開了門，直愣愣的盯著門口的蘇顧，好不容易吐出幾個晦澀的詞：“你怎麼回來了？”
門外的人卻很自如的走了進來，自己換上了拖鞋：“有點事，回來一趟，明天走。”
宋泠有些回不過神來僵硬的邁了兩步，看了看掛著的鍾：“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進來坐吧。”
看見眼前人幾乎瞬間扯起的有些不自然的微笑，自己卻還不自知情緒已經明明白白的在臉上泄露。
蘇顧含笑的眼眸微微垂下，黑色的瞳孔看不出喜怒。
宋泠拖遝著拖鞋去倒水，心思卻不自覺飄遠。不像風塵仆仆，依舊一身精致，大概真的是有事回來一趟。這樣的想法一出，又嘲諷自己，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
心不在焉，杯裏的水就漫了出來，注意力根本沒放在手上的動作的宋泠下意識地抽回了手，打到了裝滿水的杯子，三兩下滾過了桌沿，重重地一聲撞擊，四處碎裂的玻璃碎聲在安靜的客廳尤其突兀，餘下一地玻璃和滿片水漬。
蘇顧看著倒水的宋泠就知道她有心事，杯裏的水沒有嫋嫋熱氣，飄著淡淡的微小霧氣，看出不是滾燙的熱水，也就安了些心。
各有心事的兩人同處一室卻沒說話，一聲炸裂聲同時挽回了兩人的思緒。
宋泠蹲下身正準備撿起碎片，手剛要碰到玻璃片卻被攔住，蘇顧沒說話撿著碎片扔進垃圾桶。
好不容易清理幹淨，宋泠安靜的坐在了沙發上，想著寒暄兩句，張了張嘴，卻還是沒出聲。
“最近在劇組還好嗎？”聽不出語氣的問候，宋泠沒有猶豫，淺淺笑了笑，無比自然：“挺好的。”
看著剛才晃神的宋泠現在又是一副如常的神色，蘇顧沒繞圈子：“昨天晚上為什麼去？”
單刀直入的問題讓宋泠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一眼蘇顧，不像好奇，也不像質問，平淡的口吻讓她無法揣測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微微沉了口氣，語氣是平靜的理所應當：“對演員來說這應該是挺正常的事。”
蘇顧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他不敢表現的太清楚，步子邁得太快，她會縮進自己的保護殼；也不敢模模糊糊，敏感的她對於把握不住的事物也就索性步步後退。
一路走來他試圖掌握著那微妙的界限，漸漸接近，可終歸有觸及不到的方麵。他知道她很小心，會擔憂，怕受傷，會猶豫，可她不知道他也害怕，怕她逃避，怕她疏遠，麵對著她也是步步摸索，怯怯小心。
他不怕她停在原地，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麼長，你一步也不用邁，我會靠近你，會走向你，站在原地等著我就好。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宋泠覺得不自在，緩解尷尬般的喝了口水。
“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這是他很早就想告訴她的，偏偏到現在才開口。
玻璃杯和茶幾發出一聲輕碰聲。宋泠有些晃神，不自覺看向了身邊的人，深邃的瞳孔裏倒映著什麼她看不清，這句話的意思也讓她捉摸不透。
她就是這麼膽怯，害怕自作多情，怕自己意會過多，最怕自己一頭栽進卻遍體鱗傷。
長時間的沉默，長到蘇顧以為宋泠沒聽見他說的話。
宋泠覺得嗓子幹澀的快要發不出聲音，心裏咚咚的狂跳，鼓起了勇氣，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聲音的微微顫抖：
“所有人都是這樣嗎？”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
沒料到宋泠會問他這樣一句話，蘇顧聽見的一瞬有些微愣，幾乎下一秒就反應了過來，如果宋泠這時候抬眼看他，就會發現他的眼睛亮的好看，盯著麵前這個局促忐忑的小姑娘黑黑的發頂，眼裏的一池溫柔幾乎能讓人溺斃。
克製住想摸一摸小姑娘頭發的動作，蘇顧放低了聲音，像是一句旖旎的呢喃：
“不，
但是你可以。”
宋泠的臉染上緋色，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蘇顧知道現在她又得手足無措了，站起了身，向窗邊走去，刷拉一聲拉開了窗簾，亮亮的月光透進來。
蘇顧攤開了掌心，聲音低啞的彷佛在念一首詩：“有些時候你覺得它離你很遠，可是，他就在你的手心。”沒有躲避，直視著宋泠的眼睛。
一開始有些茫然的宋泠沉默的看著似乎被蘇顧握在手裏的月光，銀白色的光柔柔的打在蘇顧周身，場景美好的幾乎像是一個夢。
直到蘇顧回去宋泠都沒有回過神來，機械的道過晚安，關上門宋泠倒在了沙發上，腦袋裏一片空空，思緒紛亂漸漸的也睡了過去。
窗簾被人忘了拉上，透過窗，淡淡的月光溫柔包裹著沙發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