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以為回憶可以忘卻,我們也都善於讓時間吻幹憂傷。當往日種種鑄成一座盛大王宮時,我們驚歎其瑰麗;當記憶大殿落寞成一片荒原時,我們又該怎樣用雙手擁抱這無盡的失落;也許千尋塔下鎖住的不是無數幽怨,無盡黑暗中有人執明燈照亮來路,迷霧莽莽,下一個無明,會是誰的歸宿?
月如霜,零落一地淒涼。
石碑上的塵埃依舊保存了千年前的悲壯,淒淒芳草掩映了屬於千年的曆史。不知何時起,故事已經結束,彼岸城成了一座空城,瑰麗的王殿,精美的壁畫,以及人們道聽途說的聖戰都突然變得那麼遙遠。隻剩遺跡中的幾株雪柳在羸弱的月光中,微微拂動,遙指萬千年前的光景。
那萬千輪回前,誰將明燈點起,照我歸路?
這無數修佛後,又是誰為我燃香?
霧鎖住了彼岸城,布滿青苔的石碑沉默在時間裏,複雜的術式,繁瑣的經典,遙遙無期的等待,夢再度蘇醒。迷惘中,傳來幾聲清脆的風鈴聲,詮釋亙古不變的憂傷。隱約中,步伐越來越清晰,一盞宮燈忽明忽暗。女子一襲輕紗,手執一盞紅色宮燈,宛若天神。
夢已經醒了。聲音如囈語,霧更濃了,彼岸城漸漸隱沒。
真的醒了嗎?女子已經消失,隻剩迷茫霧海和隨風作響的風鈴聲……
我開始緬懷,開始緬懷古老羊皮卷上的故事,目光流轉間,劍如虹,一地的寂寞再度張揚……
夢散盡,注定一世闌珊;夜已眠,不過天上人間。
晚秋的風呼嘯而過,通往血楓林的小路上鋪滿了落葉。風聲中夾雜著漸漸走近的腳步聲。陽光透過他黑色的長袍,碎在地上,像是一個幻象,他如海市蜃樓般出現在這片靜寂的楓林。邁過路口的一刹那,整片林的楓葉像無數的利刃席卷過來,他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仿佛無視眼前的死亡威脅。
輕輕的將流袖一揮,漫天的楓葉紛紛墜落。
“原來這裏被布上了幻術,可是對我渙澤而言,幻術毫無意義。”空氣中咆哮翻湧的靈力,像死神鐮刀一樣讓周圍的楓樹盡皆倒下,像是冬季提前降臨,所有的生靈頃刻零落殆盡。
渙澤蹲下身子,用咬破的指尖在地上畫出了一個魔法陣:以我之名,令爾重生,以血為契,願爾降臨。魔法陣不停的轉動著,無數的靈力從陣中四溢出去,與此同時天邊的雲都聚集了過來,在血楓林的上空越積越多,一切陷入一場混沌。
望著遠方漸漸模糊的彼岸城,渙澤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輕輕的笑了笑,化成一縷青煙離開了這個即將成為修羅場的地方。
遠山之上的雲層隱隱傳來雷鳴,像是即將出山的猛虎在低聲咆哮;山腳之下的村莊嫋嫋升起炊煙,仿佛遠離塵世的桃源。隻是村莊的人們不知道,死神已然降臨,命運早已注定。
如同若幹年前的渙澤,對著漸漸隱沒的夕陽,唱著那首歌:
當年月滿西樓,西樓琴聲依舊,依舊蹁躚婉轉,婉轉訴說離愁。我和你注定錯過,即便我翻越千山萬水,也注定和你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