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一點詭異的“責任心”,祝文頤多次對賀林奈表示:要麼我就先行探一探父母口風,或者單方麵把櫃門推開算了。
賀林奈自然連連攔她:別別別,這事兒你等我一塊兒,總不可能一直忙,就算一直忙到年前那不是還有年後嘛。
次數多了,祝文頤也就覺出味來了……
賀林奈不會也是怕了吧……
這事兒畢竟不是別的,哪怕是賀林奈突然聲稱她在外邊有一個六歲的孩子,估計都比出櫃掀起的風浪小。
原來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慫嘛。
祝文頤歎了一口氣,難得地感覺到自己跟賀林奈都還不是太成熟。
祝文頤從小到大都是照顧人的角色,難免比同齡人成熟一些。隨著成年和上大學,這種成熟慢慢定了型,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挺靠譜的。但這種錯覺在出櫃的事情麵前土崩瓦解,祝文頤一下子從一個自強獨立的成年人跌份成了小學生,也是很傷。
哦不對,她還沒有經濟來源,連“獨立”都算不上。萬一家裏人真的把她趕出去了,都沒辦法一個人撐著活下去,這一點上賀林奈反而比她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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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住院開始,魏母的情況便逐漸好轉。
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檢查結果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魏青城也來得越來越頻繁,進病房之前還溫和醇厚,出來之後便緊縮眉關緊縮——又惡化了。事及父母,魏青城也沒辦法淡定了,跟祝文頤打聽了好幾次。
祝文頤也不明不白,隻能給出模糊的定論:“大概是心情不太舒暢,聽說最近都沒怎麼吃飯。”
魏青城眉頭緊鎖:“唉……”
生理問題尚且可以因病製宜,砸錢調整,可心理問題卻幾乎是無解。魏青城憂愁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向祝文頤展示這些都沒什麼用,對方願意幫著照看已經是情分了,因此強顏歡笑道:“那行,今天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母親。”
祝文頤前幾天剛剛跟賀林奈聊起爺爺,因此一時之間有些共情,叫住魏青城的背影:“欸,你以後還是常常過來吧。”
魏青城回頭。
祝文頤解釋道:“多半是心病,但親人的陪伴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負麵情緒。老人家說什麼都順著點……”
魏青城輕輕笑了一下,說:“我媽想什麼我大概也知道,但這事兒我實在沒辦法完成,隻能就這樣去了……”
祝文頤道:“有什麼是不能妥協的呢?”
萬一真的等到人出了什麼事,真是痛都來不及。
魏青城稍稍拉開目光,說:“她現在就盼著我結婚生子,我身邊又沒有合適的對象,哪怕是騙都沒法子。”
祝文頤愣了愣。
魏青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說:“何況她心裏頭有了人選,而那個人選,我是決計沒有半分機會的。”
魏青城的目光溫柔又繾綣,似乎帶著些暗示,然說完這句話他本人就離開了,並沒有進一步深入這個話題的意思。
祝文頤心裏隱約知道這個“人選”是自己,魏青城沒有明說,算是給彼此留足了麵子,也不至於過於尷尬。
祝文頤察覺出魏母的心思,漸漸地便減少探望的頻率。她不想讓魏母有不好的聯想,畢竟瓜田李下,魏母又不知道賀林奈的存在。
尤其是某天中午的時候偶然經過病房,聽見魏母跟隔壁病床的病友聊天。
病友抱怨自家女兒不結婚,魏母哀聲歎氣道:“誰不是呢,我家青城可愁死我了。”
祝文頤是聽見“青城”兩個字才停下腳步的,她不完全相信魏青城的猜測,想弄清楚老太太有沒有別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