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聽到這個說法便知大事不好,她看了兩個孩子一眼,並不願意孩子們這麼小就承受這些,因此站起來對醫生說:“勞駕換個地方,在這裏我頭暈。”
醫生也知道奶奶的意思,因此點了點頭,朝著走廊盡頭去了。
“你們倆在這裏等奶奶,不要到處亂跑,待會兒我們去菜市場買個火鍋,我今天也懶得燒菜了。”奶奶囑咐道。
祝文頤和賀林奈坐在遠處,看著奶奶蹣跚地走著,第一次發現,原來慈祥的奶奶早已顯示出頹態,而自己不知道而已。
賀林奈看著奶奶和醫生的背影,突然喃喃道:“爺爺沒事吧。”
祝文頤安慰她:“肯定沒事的,爺爺人那麼好。”
“那奶奶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們倆聽呢?”賀林奈突然轉頭看向祝文頤,說:“再說人好也不一定不生病。”
賀林奈的眼神空洞,似乎什麼都沒看,但又確乎看著祝文頤。祝文頤看著賀林奈這副模樣,沒來由地有些心驚。賀林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呢?看上去隨時可能消失不見的眼神……
祝文頤說:“你要相信爺爺,爺爺平常身體那麼好。再說、再說做手術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說不定是把身體裏不好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呢……”說到後來祝文頤都想扇自己大耳刮,這什麼措辭,這不是更叫人擔憂了麼?
賀林奈的眼睛又開始一眨一眨的,眼睛裏很快蓄起一汪泉水,又是這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祝文頤不著調地聯想起了鄰居奶奶院子裏的一口老井,平常看著像已經枯竭了,可隻要軋兩下,冬暖夏涼的井水就會連綿不斷地流出來。就跟賀林奈的眼睛一樣。
“我爸爸也是好人,可他說沒就沒了。”賀林奈說:“爺爺會不會……會不會也丟下我?那我能到哪裏去呢?”
說到“丟下”的時候,眼睛裏蓄的那一汪泉水便流了出來。
賀林奈為什麼這麼愛哭,而且為什麼她一哭我就心疼呢……
祝文頤這樣想著,朝旁邊挪了一下,坐到了奶奶方才坐的位置上。她學著奶奶的樣子抱著賀林奈,一隻手來回揉搓著賀林奈的胳膊,說:“瞎想,爺爺怎麼會丟下你。再說了,就算……就算爺爺奶奶都嫌你煩不要你了,我也要你。”
賀林奈還是在哭,滾燙的眼淚從賀林奈的臉頰滑落,掉在了祝文頤的手臂上。那滴淚像是火熱的烙鐵一樣,祝文頤的手臂又疼又燙。生怕賀林奈繼續哭,祝文頤還拿出了佐證:“你看,我都搬走了,我也沒有忘記鄰居奶奶。”
“嗚……”賀林奈伸手抹了抹眼淚,她本來是想說“嗯”的,但是因為正在哭,發聲係統受到某些影響,因此說出來就很像小動物受傷時的“嗚”了。
祝文頤拍了拍賀林奈的肩膀。
爺爺一定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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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情況到底如何,祝文頤和賀林奈都不太清楚。奶奶將這個消息捂得很死,跟醫生聊完之後沒有透露分毫,還是正常地做飯洗衣,上班生活。
隻是爺爺再也沒有去上過課,也不曾回家養病,直接在醫院裏住下了。
祝文頤和賀林奈依然住校上課,在爺爺不在的日子裏,班上來了個新代課老師。也許是顧慮到祝文頤和賀林奈都在班上,班主任介紹新代課老師的時候並沒有解釋緣由,隻是語焉不詳地表示:“這就是新的數學老師了。”
她們對新代課老師怨念極大,似乎正是因為代課老師,爺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