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1 / 3)

時有辜生者,輅其名,本貫廣東瓊州人氏,豐姿冠玉,標格魁梧,涉獵經史,吞吐雲煙,其士林中之翹楚者也。一日,父母呼而命之曰:“爾有祖姑,適臨高黎氏,乃子奉朝延命而為土官,即爾之表叔也。經今數載,音問杳然,疏間之甚也。孔子雲:‘親者毋失其為親,故者毋失其為故,’此人道之當然。即辰春風和氣,景物熙明,聊備微貨,代我探訪一度,以將意耳。”生唯唯聽命,收拾琴書,命仆僮佑哥從行。

生既至,人謁表叔,見之盡禮。乃引赴中堂,進拜祖姑暨嬸並諸兄弟,皆相見畢。於是諸親勞苦,再三詢及故舊,生一答之,盡恭且詳。乃館生於西廡清桂西軒之下。

明日侵晨,踵春暉堂,揖祖姑,適瑜侍焉,將趨屏後避生,祖姑止之曰:“四哥,即兄妹也,何避嫌之有?”瑜得命,即下階與生敘禮。生奇視之,顏色絕世,光彩動人,真所謂入眼平生未曾有者也。

厥後,祖姑甚鍾愛生,晨昏命生與瑜侍食左右。一日,謂生曰:“諸生久失訓誨,汝叔屢求西賓無可意者。幸子之來,姑舍此發蒙,一二年間回,不晚矣,”複顧瑜曰:“四哥寒暑早晚但有所求,汝一切與之,勿以吝嗇。”女唯唯聽命。生亦拜謝。然生雖慕瑜娘之容色,及察其動靜有常,言詞簡約,生心知,不敢有犯,又以親情之故,不敢少肆也。

表叔擇日設帳,生徒日至,雖注意於書翰之間,而眷戀之心則不能遏也,累累行諸吟詠,不下二三十首。不克盡述,特揭其尤者,以傳諸好事者焉。是夜,坐舒懷二律,詩曰:

連城韞匱已多時,恥效荊人抱璞悲;

白璧幾雙無地種,靈台一點有天知。

青燈挑盡難成夢,紅葉飄來不見詩;

寂寂小窗無個事,娟娟斜月射書幃。

又:

多愁多病不勝情,悵味蕭然似野僧;

綠綺有心知者寡,箜篌無字夢難憑。

帶寬頓覺詩腰減,身重應知別恨增;

獨坐小窗春寂寂,感懷傷遇思匆匆。

一日,生命侍僮佑哥問瑜娘取檳榔,遂以蠟紙封蜜釀者十顆饋生,並標書於其上曰:“進禦之餘,敬以五雙奉兄,伏乞垂納。”生但謂其有容色,不意其亦識字也,見之,大悅曰:“西廂之事,可得而諧矣。”乃製《西江月》一詞,命佑哥持以謝雲:

“蠟紙重重包裹,彩毫一一題封。謂言已進大明宮,特取餘甜相奉。-------口嚼檳榔味美,心懷玉女情濃。物雖有盡意無窮,感德海深山重。”

生情不能已,複繼之以詩曰:

有美蘭房秀,嫣然迥不群;

清才謝道韞,美貌卓文君。

秋水娟娟月,春空藹藹雲;

何當階下拜,珍重謝深恩。

女見之,微微而哂,就以雲箋裁成小簡以複雲:“感承佳作,負荷良多,第以白雪陽春,難為和耳。”生得此簡,歡喜欲狂,不覺經史之心頓放,花月之思愈興,他無所願也,惟屬意瑜娘而已。朝夕求間尋便,欲以感動於瑜。然瑜馴謹穩實,生挑之,不答;問之,不應,莫得而圖之。

一夕,月初出,叔嬸會飲於漱玉亭上,命使女召生。生以手揮之,使先行,生徐徐後至蘭房東軒之隅碧桃樹下,遇瑜獨歸。生曰:“五姐何歸之速耶?”瑜曰:“倦矣,故歸。”生曰:“久懷一事,欲以相聞,不識可乎?”女以他辭拒之,曰:“昨承佳作,健羨,健羨!”生曰:“不為是也。”女不答而去。生大慚,悒悒而赴宴,半酣而回。自是桃下之遇,不果所懷,遂製平韻《憶秦娥》以泄悒快之意雲:

“憶秦娥,憶秦娥,無意奈渠何!一場好事,從此蹉跎茫茫日月如梭,悠悠光景逐流波。花天月地,畢竟閑過。”

一日,生在外館,女潛入其所居之軒,發其書笥,見所作之詩詞,知生之意有在也,默記歸錄,至“白璧”“靈台”之句。感歎移時,及察見生之容色變常,飲食減少,頗憐之焉。

一夕,女晚繡綠紗窗下,生行過窗外,偶念周美成詞“些小事,惱人腸”之句,瑜隔窗問曰:“四哥何事惱愁腸也?盍為我言之?”生曰:“子自思之。”女曰:“兄欲歸乎?”生曰:“不然。”女又曰:“兄思兄之情人乎?”生又曰:“非也。”女又曰:“春寒逼兄耶?”生曰:“非寒也,愁也。”女曰:“何不撥之乎?”生曰:“誰肯與我撥之?”女笑而不答。生欲進而與之語,自度不可,於是退居軒間,思向者窗前之言,乃作《花心動》詞以識其事:

“萬緒千端,惱人腸肚事,有誰共說?多麗多嬌,有意有情,特地為人撩撥。綠紗窗晚珠簾卷,繡床上描花模月。如簧語,一聲才歇,千愁頓雪。惟恨衷腸未竭。空惆悵,歸來又成間絕,一片乍滅,千種仍生,擁就心頭如結。琴心未必君知否,何日也,山盟同設?休猜訝,不是狂蜂浪蝶。”

生命侍僮持以示女。女覽之,擲地曰:“我本無此意,四哥何誣人也!”僮歸以告。生殆無以為懷,乃於軒之西壁墨一鶯,後題一絕於上雲:

遷喬公子彙金衣,獨自飛來獨自歸。

可惜上林如許樹,何緣借得一枝棲?

見者謂其題鶯,殊不知其托意於其中也。

一日,瑜之侍妾王皇桃偶過生軒,歸謂瑜娘曰:“向來見西邊軒裏瓊州官人畫一鳥於壁上,甚是可愛。”瑜因伺生出,遂抵生軒,玩索良久,知其意也,乃作一詞,書於片紙之上,置於幾間而歸。詩曰:

金衣今已換人衣,開口如啼卻不啼;

自是傍牆飛不起,休悲無樹借君棲。

生歸,見瑜所和之詩,正想象間,忽見絳桃持一簡至。生視之,乃《喜遷鶯》之詞也。

“嬌癡倦極,禦柳困花柔,東風無力。桃錦才舒,杏花又褪,種種惱人春色。不恨佳期難遇,惟恨芳年易。不堪據處,有東流遊水,西沉斜日。記得此意,早築盟壇,共定風流策。也不難,愁更休煩夢,務要身親經曆。欲使情如膠漆,失使心同金石。相期也,在西廂待月,藍田種壁。”

生得此詞,大喜過望,願得之心逾於平昔,每尋間,便思與女一致款曲,終不可得。

後二日,表叔赴縣,嬸又寧歸,女乃潛出,直抵生軒。生偶輟講而歸,適瑜在焉。揖而謝曰:“往日之詞誠能踐之,雖死無憾。”瑜曰:“前詞聊以寬兄之意耳,豈有他哉?”生曰:“所以‘身親經曆’者,果曆何事耶?”女不答,遂欲引去。生掩窗扉而阻之,因謂瑜曰:“輅自二月來抵仙鄉,今則莢已三更矣。自從見卿之後,頓覺魂飛魄散,廢寢忘餐,奈何無間可乘。今蒙下顧寒窗,而輅偶出適歸,抑且不先不後,豈非天意乎?而卿又欲見拒,此輅之所深不識也。”瑜曰:“兄言良是,妾豈不知而為是沽嬌哉?抑以人之耳目長也。”生曰“為之奈何?”瑜曰:“俗言心堅石也穿,但遲之歲月而已。”生曰:“青春易擲,若遲之以歲月,豈不錯過了時節哉!”瑜曰:“妾,女子也,局量偏淺,無有深謀遠慮,在兄之圖之,則善矣。”言未已,忽聞眾聲喧嘩,遂遁去,不得再語。生乃製《浣溪沙》以記其事雲。歌曰:

雲淡風輕午漏遲,晝餘乘興乍歸時;

忽驚仙子下瑤池,有意倉鳥庚鳥窗下語;無端百舌樹梢啼,教人如夢又如癡。

一日,生陪叔嬸宴於漱玉亭中,生辭倦先歸。和樂堂側聞有諷誦聲,生趨視之,見瑜獨立薔薇架下,拂拭落花。生曰:“花已謝落,何故惜之?”女曰:“兄何薄幸之甚耶?寧不念其輕香嫩色之時也?”生曰:“輕香嫩色時不能佇賞,及其已落而後拂之而惜,雖有惜花之心,而無愛花之實,與薄幸何異?”女不答。生曰:“往日‘圖之’一言何如?”女曰:“在兄主之,非妾所能也。”忽覺人聲稍近,遂隱去一生作《減字木蘭花》勸思其實焉。

“小亭宴罷,偶到薔薇花架下,忽驚蘭香,獨立花陰納晚涼,手拈花瓣,輕輕整頓頻頻看,花落花開,厚薄之情何異哉!”

又一夕,叔嬸俱赴鄰家飲宴,生獨視軒中,悵悵然若有所失正憂悶間,忽見瑜娘掀扉而入,謂生曰:“兄何憂之多耶?”生曰:“愁何兄惜,但腸斷為可惜耳。”女曰:“何事腸斷?”生曰:“盡在不言中。”女曰:“妾試為兄謀之。”生曰:“卿言既許矣,不可隻作一場話柄,恐斷送人性命。惟子圖之。”女曰:“兄尚不念圖,況妾乎?”生曰:“輅圖之熟矣。”女指牆,謂生曰:“奈此何?”生曰:“事至如此,雖千仞之山,尚不足畏,數仞之牆,何足道哉!”女曰:“所能圖者,其計安出?”生乃以扇指示所達之路。女曰:“是不言也,妾之一心,惟兄是從而已。事若不遂,當以死相謝。第恐兄之不能踐言耳。”生以手抱瑜,欲求合歡,女不從。正反覆間。忽聞叔嬸回,遂出迎接。次日,生乃作《鳳凰台上憶吹簫》之句以示女雲:

“水月精神,乾坤清氣,天生才貌無雙。算來十洲三島,無此嬌娘。堪笑蘭台公子,虛想像,賦詠《高堂》。何如花解語,玉又生香。-------茫茫!今宵何夕,親曾見女娥,降下紗窗。又以將合,風雨來訪。記得何時,約言難踐,空愁斷腸。腸斷處,無可奈何,數仞危牆!”

生念瑜娘之言,欲實其心,奈何無路可達。因自思之:“惟有得向春暉堂安寢,則身可通矣。”遂稱病不起。表叔省之,生詐之曰:“近來數夜臥此軒間,才瞑目,便見鬼魅或牛頭馬麵等來相擊鬧,心甚怖焉。但以精神恍惚所至,不以為意。昨夜又夢一長牙者,語餘曰:‘明日大王來請你,你勿複起。’不覺今日身體沉重,不能起也。”叔聞此語,大驚,遂移之東軒,命其小子名銘者伴生寢焉。生思念:“本欲設計尋人中堂,隻得移向東軒,無以異於西軒也。”至夜半,佯狂大叫。舉家驚視,生良久始言曰:“向見一人冠黃巾,同昨所見長牙者坐,罵餘曰‘我叫你莫起,你強要起。’黃巾者曰:‘大王請先生去作平賊露布耳,無他也。’言未已,又見一紅發尖嘴者至,曰:‘連忙去,無羈滯。’將促餘出,我與京力敵良久,喜諸人起來,散去,不然,被伊捉去矣。”祖姑聞言大驚,令請良巫祈禳。生乃厚賂巫者,命伊言曰:“若在此宿臥,恐性命難保。除非移入中堂,則無事矣。”彼時即移生入中堂。生病漸安,日則肄業於軒間,夜則歸宿於堂上。

一日,夜靜,生步入蘭房西室之前,正見瑜於月桂叢邊焚香拜月,生立牆陰以聽之。吟:

爐煙嫋嫋夜沉沉,獨立花間拜太陰;

心事不須重跪訴,女娥委是我知心。

瑜吟訖,突見生至,且驚且喜曰:“聞兄被魅,今安能到此耶?”生曰:“若非被魅,安能得此會乎?”乃相與攜手入室,明燈並坐,生熟視之,容貌愈嬌,肌膚愈瑩,情不能忍,乃曰:“我腸斷盡矣。”欲挽女以就枕。女堅意不從,曰:“妾與兄深盟密約,惟在乎情堅意固而已,不在乎朝朝暮暮之間也。苟以此為念,則淫蕩之女者也。淫蕩之女,兄何取焉!”生曰:“卿雖不從,輅之至此,設使他人知之,寧信無他事也?”女曰:“但秉吾心而已。”生雖不能自持,然見其議論,生亦喜其秉心堅確,不得已而從,遂相與坐談。女曰:“妾嚐讀《鶯鶯傳》《嬌紅記》,未嚐不掩卷歎息,但自恨無嬌、鶯之姿色,又不遇張生之才貌。見兄之後,密察其氣概文才,固無減於張生,第妾鄙陋,無二女之才也。”生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且當時鶯鶯有自選佳期之美,嬌紅有血漬其衣之驗,思惟今日之遇,固不異於當時也。而卿之見拒,何耶?抑亦以愚陋之跡,不足以當清雅之意耳,將欲深藏固蔽,以待善價之沽焉?”女正色而言曰:“妾豈不近人情者,但以情欲相期美滿於百年也。假使今日苟圖片時之樂,玉壺一缺,不可複補,合巹之際,將何以為質耶?”生曰:“此事輅任之,勿慮也。但不知此不足以大情之交孚,卿請勿疑。”女曰:“諺語有雲:‘但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正此之謂也。兄自此勿複舉矣。”生興稍闌,乃口念《菩薩蠻》以贈之:

不緣色膽如天大,何緣得入天台界?辜負阮郎來,桃花不肯開。-------芳心空一寸,柔腸千萬束。從此問花神,何常苦逼人。?

女亦口念《西江月》以答生雲:

“借問朝雲暮雨,何如地久天長”殷勤致語示才郎,且把芳心頓放。-------苦戀片時歡樂,輕飄一點沉香,那時三萬六千場,樂汝無災無障。”

生自後每遇瑜娘,委道百端,略不經意,一見生有異誌,則正言厲色以拒之。又作《望江南》詞以示生焉。

“堪歎寶到碧紗廚。一寸柔腸千寸斷,十回密約九回孤,夜夜相支吾。-------駒過隙,借問子知乎?弱草輕塵能幾許,癡雲閣雨待何如,後會恐難圖。”

生情不能已,複繼之以詩一絕雲:

青鸞無計入紅樓,入到紅樓休又休;

爭似當初不相識,也無歡喜也無愁。

女見此詩,笑曰:“兄豈不喻往夜之言乎?”生曰:“餘豈不喻?但以興逸難當,姑排遣之耳。”暨晚,生歸獨坐,自思:“費盡心機,得達女室,終不見從,必無意於己也。”

至夜,複思:“不如與女作別。”至,則長籲短歎,憑幾而臥,終不與女一言,問之亦不答,百般開喻,逼勒再三,始一啟口曰:“我今夜被你斷送了也。”女大悟,謂生曰:“兄果堅心乎?”生曰:“若不堅心,早回去矣。”因呼碧桃添香,呼生共拜於月下,祝曰:“妾瑜,生居深閨,一十七歲於茲矣。今夕以情牽意絆,不得已,以千金之體許之於情人辜輅者,非惟有愧於心,亦且有愧於月也。敬以月下共設深盟,期以死生不忘,存亡如一,無負斯心,永遠無也。苟有違者,天其誅之。”祝罷,挽生就寢,因謂生曰:“妾年殊幼,枕席之上,漠然無知,正昔人所謂‘嬌姿未慣風和雨,分付東君好護持’。望兄見憐,則大幸矣。”生笑曰:“彼此皆然。”遂相與並枕同衾,貼胸交股。春風生繡帳,溶溶露滴牡丹開;檀口?香腮,淡淡雲生芳草溫。曲盡人間之樂,不啻若天上之降也。雖鴛鴦之交頸,鸞鳳之和鳴,亦不足形容其萬一矣。輾轉之際,不覺血漬生裙,乃起而剪之,謂生曰:“留此以為他日之驗。”生笑而從之。女以口念《虞美人》詞以贈生雲:

“平生恩愛知多少,盡在今宵了。此情之外更無加,頓覺明珠減價玉生瑕。霎時喪卻千金節,生死從今決。祝君千萬莫忘情,堅著一鉤新月帶三星。”?

生亦口念《菩薩蠻》以贈女雲:

“春風桃李花開夜,燭燒鳳蠟香燃麝。魚水喜相逢,猶疑是夢中。-------感情良不少,報德何時了。細君問鶯鶯,何人解此情?”

瑜得生詞,謝曰:“妾今溺於兄之情愛中,故至喪身失節,殊乖禮法,非緣兄亦不至此也。幸為後日之圖,則妾之所托亦至此矣。”生曰:“五姐千金之身為我而喪,猶當銘肝鏤骨以報子之深恩矣,豈肯負月下之盟耶?”

自後生夜必至。一夕,謂女曰:“我以親托於門下,人皆罔知,誠恐日此事彰聞,親庭譴責,何顏重上春暉堂乎?”瑜曰:“妾雖女流,亦頗知禮,豈不知韞櫝之可嘉,失節之可醜乎!以子之情牽意絆,以至於斯,倘他日事情彰明,尋奉巾櫛於房幃之中。事若不果,當索我於黃泉之下矣。”遂相與泣下數行。又一夕,生複赴約,女目生良久,曰:“觀子之容色辭氣,決非常人,他日得侍房幃,則雖不得為命婦,亦不失為士夫之妻耳。苟流落俗子手中,縱使金玉堆山,田連阡陌,非所願也,惟兄之是從而已。”生感其節義,作詩以贈之:

水月精神冰雪肌,連城美壁夜光珠;

玉顏偏是蟾宮有,國色應言世上無。

翡翠衾深春窈窕,芙蓉褥軟繡模糊;

何當喚起王摩詰,寫出和鳴鸞鳳圖。?

女亦吟一律以答生雲:

深感陽和一氣噓,吹開玉砌未生枝;

合歡幸得逢青史,快睹曾應失紫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