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瘦毛驢,這毛驢是一動不動的,之所以可以確定它還活著,乃是因為它的口鼻蒙了一層霜,正是熱呼吸遇了冷空氣凝結成的。口鼻蒙霜,它的長睫毛也蒙了霜,鬆弛的肚皮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肚皮上已經缺了好幾塊毛。
士兵們把鐵籠子放到暖廳一角,然後便一起退下。白大帥起身走到籠子前,得意洋洋的開了口:“清奇,外麵天寒地凍的,我讓你進來暖和暖和,算是有情有義了吧?”
那驢半閉著眼睛,一聲不出。
白大帥命人搬來一把沙發椅,自己舒舒服服的在籠子前坐了下來。俯身對著毛驢的大鼻孔噴了一口雪茄煙,他又笑道:“到底是清奇啊,不畏風雪,我方才想起你時,還真擔心你已經夜裏凍死了呢!”
毛驢依舊不動。
白大帥饒有興味的端詳著它,又道:“清奇,說起來,你做人時風采不凡,如今成了驢,並且被我剁掉了尾巴,但也還是頗有幾分可愛之處嘛!哈哈!來,抬頭,讓我好好的瞧瞧你。”
毛驢噴了個有氣無力的響鼻,兩條後腿虛弱的彈了彈,卻是沒有起身的力量。
白大帥抄起一根手杖,伸進籠子裏撥了撥驢耳朵:“怎麼?又想踢我解恨?沒關係,清奇,你知道是我最念舊情的,絕對不會和你一般計較。你若是能活到明年開春,我還會再買一頭公驢,給你作伴,哈哈哈,豈不是熱鬧?”
白大帥一邊說,一邊用手杖尖在驢肚子上亂捅一氣,而那驢翕動著鼻孔閉了眼睛,就從眼角擠出了一大滴眼淚來。
三
吳秀齋意識到,自己是被姐姐騙了。
他這姐姐密斯吳向來是冷血冷心的,這回竟然大發善心,請他回家居住。吳秀齋雖然戀著皓月,但對九嶷卻是多有嫌棄,既然姐姐願意接自己回家住幾天,他便欣欣然的向皓月告了辭,約定過幾日再回來。
結果在姐姐家裏剛住了兩天,便有不速之客登了門——他那來自文縣老家的大舅子和二舅子。
吳秀齋的太太生得那般富態,太太娘家的這兩個兄弟也不是吃素的,全有虎背熊腰的身量,其中大舅子名叫子文,身材相貌僅比狗熊秀氣些許;二舅子名叫子儒,為全家第一美男子,氣概大概和直立起來的老虎差不多。子文與子儒聯袂登門,倒是彬彬有禮,見了密斯吳後,首先排隊向她行了吻手禮,又將帶來的文縣特產遞給了吳宅的老媽子。吳秀齋站在一旁,看自家姐姐對那二位舅子很不見外,明顯是暗中勾結過的,心中便是一驚。邁步站到正房門前的台階上,他占據高地,居高臨下的質問舅子們:“你們來幹什麼?”
對待這位妹夫,舅子們依然是很和氣。子文道:“秀齋,你們年紀輕輕的小夫妻,縱是有了矛盾,互相見麵解釋解釋,也就罷了,哪裏有長久分開的道理?我妹子正是花枝一樣的年紀,你讓她留在家鄉獨守空房,也不是長久之計呀!”
此言一出,密斯吳立刻幫腔道:“是這個道理,你在家裏有房有地,不比在這北京城裏,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道士和尚們鬼混強?好好的家產媳婦你不要,你偏要賴在我這裏,這叫什麼道理?”
吳秀齋一聽,立刻全明白了,氣得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又白又細的食指,從姐姐到舅子,一位一位的依次戳了過去:“好哇!你們串通好了要逼我回家,是不是?”然後他收回手,雙手叉腰向上一掙:“沒門兒!回家幹什麼?受那個胖娘們兒的氣嗎?”
子文解釋道:“我妹妹也沒怎麼著哇……”
“呸!她一個姨太太也不許我討,她還想怎麼著?我這般的家世人才,沒有姨太太像話嗎?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憑什麼你妹妹那個母夜叉就非要和我對著幹?”
子儒道:“那你看我們哥兒倆不是也都沒討姨太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