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空等了一個晚上的人,竟安然無恙地坐在沙發上捧著書慢慢看著,那份長期累積下來的隱忍的縱容,瞬間引發成為客廳內的一道響亮聲響。

「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那滿是疑惑與遲疑的語氣,仿佛對此刻的事情根本不自知,罪魁禍首隻是一臉無辜的凝視著她,等待著他的發言。

「你也知道做錯了嗎?我等了你一晚上。」

並不是故意要讓對方難堪,也不是故意要讓對方難做,仙道隻是有點固執想要一個問題的答案而已,眼看她緊握拳頭,激動的情緒導致她連說一句話都有些顫唞無力。黑褐色的瞳孔倒映著仙道麵無表情,甚至是冷漠的表情,亞由沒等仙道繼續說話,已經激動地搶先一步,開口製止了。

「對不起。」

「那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說。」

那雙眼眸裏倒映出他的樣子,一瞬間居然是陌生,就像是她從來不認識他那樣,仙道詫異時,亞由已經倒退了好幾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頭也不回的就衝了出去。

其實,他早就料到對方不會說。這些日子裏,經常見到亞由一個人坐在陽台,偶爾展露出的寂寥神色,仿佛在凝視著比天邊還遙遠的地方,回憶著一些她觸及不到的片斷。好多次,仙道都想開口詢問,到底在看些什麼,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每次,隻要聽到仙道的腳步聲,亞由就會像被驚擾地小動物一般,稍微卷縮起來,回頭發現是他以後,又會即刻放鬆,對她綻放出迷人的微笑。

她在逃,仙道是知道的。隻是到底逃往何處,仙道無法預知。

總之,真的對不起。

那一日,亞由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仙道至今都無法忘懷。那聲音像是低潮時,打在沙灘上的陣陣海浪,又輕又柔地劃過腳踝,親吻著他的肌膚,然後隨風卷走。仿佛不曾來過,但卻真實地,留下過印記。

×

冷戰的開端到底是什麼,誰也無法清楚定論,本來之前打算新年在神奈川縣與亞由一起度過的仙道,在訓練結束後立刻回到東京的家中,他背靠著沙發按著遙控器切換著電視頻道,他從不知道可以對一個人投於這麼深厚的情感,也從不曾有如此強烈的占有**。向來都不會過分在意事情的結果,就算是失去了,也總覺得有它的理由,始終可以麵對。

隻是這一次,仙道卻覺得,他輸不起了。

切換到了NBS頻道,卻意外發現原本應當由亞由擔當主持人的天氣預報已然換成了別的女孩子,仙道微愣,此刻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對上了一雙同樣清透溫和,卻因年月而略帶沉著的淺藍色眼睛。濃密的黑發,清爽整齊的五官,正是仙道的母親,她換上了外套,似乎是要出門一般,仙道開口詢問後,母親笑了下。

「恩,之前醫院來了一個女孩子,顱腦損傷,不過卻很努力的在配合治療呢。」像是無意又像是故意,母親輕輕拍了下仙道,「說到底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孩子,一邊要打工來還醫藥費,一邊還要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男友擔心,不過前兩天回到病房的時候卻哭的不得了。」

仙道母親的聲音有些低沉略帶磁性,眼神還會閃爍出好看的光芒,隻是在說到最後時,表情坦然且平淡,貌似隻是在陳述事實一般。

冬天的空氣雖然幹燥,但比起夏季,還是更加清新爽朗,仙道走在空曠的白色走廊,兩旁是刷白的牆,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又一盞的白燈,一邊巡視周圍的環境。病房也有規劃地分布在各個層樓,兩人一同走向前方的出口,迎上冬季裏難得溫暖的氣候。

他並沒有見到亞由,而是進到了她的專屬病房,空落落的房間隻有牆壁上貼滿了照片以及細心地提示紙條,床頭邊也放著各種他們兩個人合照,亞由還在上麵寫了兩人的全名並且在中間畫了愛心。

『絕對,絕對不可以忘記仙道彰是櫻井亞由的男朋友!』

『絕對,絕對要記住從東京到神奈川縣再到家裏的路!』

望著照片上圓潤可愛的字跡,仙道壓抑著澎湃的情緒,緊抓著手中的紙張,潛意識地咬住下唇,隱忍著胸間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