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曲眀捂住孩童的嘴。

聽到這裏,眾仙皆眀了。羊磬是濟山山脈的山神,山上多出茜草,乃為上等染料,可使衣衫色彩異常豔麗,看來這件‘度厄仙衣’多半是……

未曲眀見再也演不下去,拉起孩童就竄,沒飛出幾丈,徹底消停了……

軒轅丘中心,密林深處,中天統帝府郛中天殿’坐落於此,府邸被八十一支十楹銅柱支撐在虛無之上,向下一底黑淵,傳說那裏鎮壓著最可怕的妖獸饕餮(taotie),饕餮原本是上古神獸龍的第五個兒子,因為本身欲放縱,好淫樂的天性,又受到了五百年前休與山滅天異象的影響,突然魔性大發,自東海闖入九天,以吞噬神仙為食,後被昆侖山上神陸吾鎮壓在此,由中天統帝熏池看守。

據傳聞,那些被吞噬的神仙的元魂困在它肚腹中正經受著無休無止化魂消魄的煉獄,永遠都無法在往生界裏得到超升。

“跪下!”

兵甲的腳尖還沒踢到未曲眀的腿踝處,她就已經雙膝跪地,蹭著油光麻亮的地麵,趴伏在首坐上統帝熏池的鞋履邊:“大人,為何抓小的來此啊?”

統帝熏池抬手輕掩鼻翼,隨即踹開她,指著幾案上端放著的漆盒:“這就是梵音上神的‘度厄仙衣’?”

未曲眀在地上滾了幾圈,跪正後垂目,姍姍而笑:“……假,假的。”

“把她扔下去,喂那饕餮!”

“等等等!真的!是真的!!”未曲眀立刻改口,可熏池卻不再言語,背對而立。

她被兩名兵甲像捆米袋似得一路往外拖,鞋掉了一隻,袖扯斷一邊,當她的長發在風中淩亂,半個身子都蕩在懸崖邊時,整個中天殿都回蕩著她殺豬般的喊叫:“我真去過休與山!我發誓!如果我說謊,爛手,爛腳,爛屁股!!”

“真的?”

熏池的聲音從大殿傳出,如利劍懸於麵門,未曲眀為之一震,瞠目大聲應道:“真的!!”

身體落回實處時,未曲眀隻覺雙臂脹痛,雙腿軟跪在地上,似乎隻有膝蓋一塊實地,熏池接下來的一句話,更差點讓她背過氣去!

“把她的同伴帶上來。”

一身綠衣的玲瓏被帶上來的時候,未曲眀斂神半響,‘她怎麼也被抓來了?兒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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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池仍是問玲瓏同一問題:“這就是梵音上神的‘度厄仙衣’?”

玲瓏脖頸高昂,剛正不阿:“假的!”

“是真的!”未曲眀小步搓過去,對著她擠眉弄眼,誰想她明明和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硬是不和自己一條心。

“假的!”

“真的!”

“假的!”

“真的!”

“明明就是假的!”

未曲眀抹了把腮邊冷汗,咬牙切齒:“你白癡啊!弄不清現在什麼狀況!?你想下去喂饕餮啊!”

玲瓏的目光在嚴正以待的兵甲身上巡了半圈,又見那熏池正坐在首座上手指蹭著下巴,一副玩味。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時麵向統帝大人,表情悲壯,齊聲說道:“千真萬確!”

聞言,熏池從漆盒中將仙衣高高捧起放在鼻下深深嗅著,末了輕輕喚出一聲:“夕顏……”

說是牢獄更像是石室,裏麵不大,也就被木條隔成七八間的樣子,燈火昏暗中未曲眀和玲瓏被拋到草垛上,然後一隻活物也被扔了進來,未曲眀撲過去一瞧,原來是失蹤了半日的兒子。

一個小小的孩童比起眼下不知所措、瑟瑟發抖的兩個女人倒是穩如泰山,也不喊疼,從地上爬起來安靜蹲在一旁。

“......都怪你。”玲瓏雙臂抱膝,正是滿眼淚光,本就是美人兒一個,此時更是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未曲眀完全不接招,抓耳撓腮心裏正泛嘀咕,卻感到兒子拉自己衣角:“娘親,我餓!”

“喝風把屁吧,你!”

玲瓏斥道:“有你這麼當娘的嗎?”

一肚子火正好沒處發泄,未曲眀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我們娘倆早有肉吃了!”

原先在中天殿上說的也不全是假話,仙衣雖假,但她的確去過休與山,更與休與山有段說不清的淵源,五百年前,當她剛出世來第一次睜開雙眼時,看到的便是那血一般的流雲,雲中疾風電掣,如透不過氣的幔帳般籠罩住休與山,山上常年積雪化作血河,衝刷著她幾盡赤/裸的身軀,她在翻滾流離中口裏嚐到了那些心酸的苦澀,還有那四肢無處可依的悲涼,她高聲呼救,卻又不知該尋誰?

恍惚之間,一件斑斑血衣撫上她的肩頭,帶著濃鬱清芬淨化了所有不安,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溫暖,再抬頭望去,那人已經化作光束衝向山頂,霎時間,天地沉靜......

不知怎得她總覺得那人似回頭望了自己一眼,後來聽說是沈天統帝度厄上神梵音的犧牲才阻止了這場毀天滅地的浩劫,那人......就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