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武勝天破天荒的舉動,城頭上這一刻似乎一下子靜止了下來,聽到剛才武勝天跪拜話的人,全都麵部僵硬地呆看著著城下這群打扮古怪的人馬。
晉王!竟然是晉王,當朝河北行台尚書令,一品右神衛大將軍,皇帝陛下最寵幸的皇子晉王殿下。他,竟然來到這個被中原士族遺棄鄙視的地方,被他們譽為肮髒之地的地方,這一幕讓城頭上所有人心頭的震撼,比見到突厥狼騎全部出動來攻還有猶有過之!
多少年了,受降城沒有過一次五品以上大員的到來。多少年了,朝廷已不再封賞受降城的將士,來的隻要死囚帶來故鄉的消息。多少年了,那一個個含著不甘心的眼神,悲涼地閉目離開這個世上,隻為聽到一聲被赦的消息。
“你連盔甲都沒有穿就跑上城頭,看來對我們的實力很看不上眼呀!”楊廣雙手握著韁繩按著馬鞍,身體微微前傾,犀利的目光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跪在自己馬前的武勝天,盯著脊背挺直,眉宇間寫滿滄桑,磐石般堅硬的武勝天,楊廣也不說讓他起來,麵se古怪地道:“本將軍可是聽說你武勝天的大名在這片區域可是響堂堂的,比任何人都好用。草原蠻族可以不知道我大隋帝國皇帝陛下是誰,也可以不知道我這河北行台的尚書令是誰,卻不會不知道這河北受降城你武勝天是誰。”
“末將不敢!末將恐慌!”
武勝天身軀輕顫,心裏咯噔一下,渾身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心裏的激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楊廣的出現實在太震撼人心了,以他晉王至尊,按禮根本就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追隨晉王的騎兵一看就是絕對的jing銳,這份意外讓武勝天磨練出來的堅強心智也禁不住失守,隻是楊廣後兩句話卻讓他腦海裏瞬間閃過許多東西。
雖然可自問無愧於心,武勝天卻不敢保證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他所作所為都附和朝廷綱紀法度。甚至可以說,在這裏他很多作為在朝廷看來,根本就是目無王法,無法無天,遺棄之城,自然有一套遺棄之城的生存法則。
“嗬嗬……有何不敢!本將軍可是聽說你安勝天桀驁不馴,孤芳自賞的很呀!發起恨來,就是李雄李尚書的話都可以不聽,在這片區域無人能夠轄製。”
頭頂的太陽毒辣辣得,讓人禁不住冒汗,武勝天卻感覺遍體生寒。他不知道晉王話裏究竟是什麼意思,聽晉王的語氣似乎有怪罪的意思,他把頭垂得更低,也不答話。
楊廣的聲音本來就中氣充足,加上城頭受震於眼前的情景此時鴉雀無聲,他的話城牆上的軍民自然清晰可聞。聽到晉王似乎有怪罪之意,城頭上武勝天的親兵全都目光一凝,一股殺伐之氣由然而生。安北更是做好了一個手勢,他可不管來人是誰,一旦晉王有什麼意外的舉動,他們絕對不會看著武勝天受到傷害,至於結果,大不了流落草原倭寇,不知不覺間,楊廣的幾句話讓本來激動不已的氣氛,一下子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哈哈……起來!無愧於心,有何恐慌?”楊廣將一切盡收眼底,他見好就收,就在武勝天心中忐忑不安地暗自思量晉王此行究竟為何時,楊廣忽然一陣開懷大笑,他看了眼後麵的親隨,十分滿意地盯著跪在麵前的武勝天微微一笑,威儀道:“賜騎!”
武勝天暗自吐了口氣的同時,心裏首次蕩起一陣難以壓製的波動,目光有些激動地抬頭看了楊廣一眼,能被晉王賜騎,這是多麼大的一份榮耀?對他武勝天來說最缺的是什麼?不是權,也不是錢,更不是美人。心懷機當下,武勝天見楊廣正大有深意地看著自己,迅速壓下那股激動,深吸了口氣鄭重地朝楊廣又行了一禮,“謝大將軍!”
就是這短短的不到一刻,武勝天的心裏經曆了幾次波折,由驚奇到畏懼,再到激動,加上楊廣開始就鬧出的巨大舉動,讓武勝天漸漸感覺,這個小王爺很不簡單。麵對他,比麵對突厥十萬大軍還要難。
“你且上馬隨本王入城!”幾次試探,結合事先收集到的情況,楊廣對遺棄之城的情況終於有了個基本的了解。
誰讓之前,上至帝國,下至行台與兵部對這個地方了解實在太片麵了。楊廣深邃的目光閃爍著一絲異光,緊緊地盯著前這座風雨斑駁的城牆,片刻後那高深莫測的目光從城頭身體緊繃的眾人身上掃過,毫無畏懼地策騎向前,輕輕一笑,“聽說武將軍統軍有方,今ri所講果然很是不簡單。”
“武將軍鎮守這受降城,也有十幾年了?”
武勝天神情恍惚地翻身上馬,策騎夾在李徹等人給他讓出的位置,心裏還在猜想楊廣絳尊紓歸的目的,聽到楊廣的讚揚,他下意識地瞅了一眼城頭上那些衣甲不整,形形sese,漫無紀律的戍卒,也不知道晉王說的真心話,還是反話,聽到楊廣的詢問,武勝天深吸了口氣,“回大將軍,整十五年啦!”
“末將一向散漫不羈,手下也多知禮,望大將軍贖罪!”武勝天斟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