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殺豬的女兵(1 / 3)

馬曉麗

1

警察進來時,她身子靠在牆上,滿頭滿臉都是血。

你報的警?老警察問。

她說是。

老警察打量了一眼瘦瘦小小的她,有點不相信地問,你幹的?

她說是。說完這話,人就順著牆慢慢地出溜下去,癱倒在了地上。

120正在把丈夫往外抬。她掙紮著爬起來要跟過去,卻被小警察攔下了。小警察的樣子很凶,說站住,你得跟我們去局裏接受調查。

她身子掙紮了幾下就軟了下來,整個人幾乎都靠在了小警察的身上。小警察聞到她了嘴裏呼出的濃烈的酒臭味,不禁厭惡地噤了噤鼻子。

把她弄過來,醒醒酒再帶走。老警察說。

小警察就半拖半拽地把她弄回客廳,扔在了沙發上。

老警察拽了把椅子坐在她麵前,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她。過了許久,才冷冷地扔了一句,說吧,怎麼回事兒?

她看著老警察,費勁兒地轉動著腦筋,怎麼回事兒?是啊,她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門鈴響的時候,她正歪在沙發上看電視連續劇。門鈴響了半天她也沒動窩,那會兒電視劇正播到緊要關頭,她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屏幕。反正丈夫手裏也有鑰匙,她想,就沒去理會。

後來丈夫就進來了,一進來就朝她吼,怎麼不開門?!她看了丈夫一眼,看出他又喝多了就沒理睬,繼續看電視劇。丈夫就火了,說你耳朵眼兒塞驢毛了?聽不見呀?她沒吭聲,眼睛繼續盯著電視。丈夫就衝過來把電視機的電源關上了。她騰的一下站起來,剛想去把電視再打開,卻被丈夫一把拽住了。丈夫眼睛紅瞎瞎地瞪著她,說你幹什麼?她說我看電視。丈夫說你為什麼不開門。她說我看電視。丈夫說你看屁電視!她心裏的火就開始往上拱,擰著身子掙了幾下,丈夫卻拽得更緊了。她剛想發火,但看見了丈夫那張被酒精泡曩了的臉,不由心下一懶,歎了口氣說,你放開,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去倒了杯水遞給丈夫,問你怎麼又喝多了?

誰喝多了,丈夫說,我才沒喝多呢。

沒喝多你耍什麼酒瘋?她說。

誰耍酒瘋了?你說誰耍酒瘋?!丈夫“啪”的一聲連水帶杯子一起摔在地上,說,我他媽根本就沒喝醉!

她低下頭,看著地上摔碎了的杯子,看著一地的碎玻璃。浸在水裏的玻璃碴子起初像水一樣地不露聲色,但隨著水漸漸地漫開,就露出了無數鋒利的刀尖。她呆呆地看著那些鋒利的刀尖,忽然很想把腳踩上去,讓尖利的玻璃刺進自己的皮膚,讓鮮紅的血從傷口中流淌出來,讓自己沉浸在身體的疼痛之中。水緩緩地漫了過來,慢慢地爬上了她的拖鞋,大腳趾頭已經感覺到濕漉漉涼津津的了。她打了個激靈,抬起頭盡量平靜地說,好吧,沒醉就趕緊洗洗睡吧。

你什麼意思?丈夫問?

沒什麼意思,讓你早點休息。

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沒喝醉是不是?

我相信,我相信行了吧?

你他媽的少哄我,我知道你不相信!

她無可奈何地看著丈夫。有好一陣子了,丈夫動不動就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而且丈夫隻要一喝成這樣,就開始跟她來勁兒。這個時候她怎麼著都不對,逆著丈夫說不行,順著丈夫說也不行,反正橫豎都不是。她隱隱地覺得丈夫心裏肯定有事,而且這事應該與她有關,丈夫這麼做就是憋著勁兒要找她的茬兒,故意借耍酒瘋敲打她。此刻,她的這種感覺是越來越強烈了。

她穩了穩神兒,使勁兒地咽了口吐沫說,去洗洗吧,走,咱們洗洗睡覺去吧。

你少來!丈夫突然一甩手,差點把她甩了個跟頭。我他媽的就不信了,今兒個老子不讓你見識見識,你還真就不知道馬王爺到底長了幾隻眼。丈夫邊說邊踉踉蹌蹌地奔向酒櫃,伸手就拎出來了一瓶二鍋頭。

他又喝了多少?老警察問。

沒喝,她說。

那這瓶酒......老警察指著空酒瓶子問,是你喝的?

我?她使勁兒地想,這瓶酒是我喝的嗎?她晃了晃頭,腦袋仁像散了黃似的昏昏沉沉地疼。她想起來了,這瓶酒好像真是她喝的。可她怎麼會破戒喝酒了呢?她可是好些年都不碰酒了,不想碰也不敢碰,這東西連著她的過去,連著她好不容易才塵封起來的那些記憶,她不想觸動那些令自己不愉快的東西......

2

班長往軍綠色的搪瓷缸裏倒酒,咕咚咕咚地倒了大半缸,然後把搪瓷缸遞給她說,喝下去,這玩意兒壯膽。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接。

班長睇視著她,怎麼,想打退堂鼓了?

不是,她慌慌地盯著那缸酒小聲地說,我不會喝酒。

會喝水不?班長問。

會......

會喝水就會喝酒。班長說。

她說,不......

班長說,跟喝水一樣,用嘴,一口一口地喝。

她拚命地搖著頭。

班長認真地盯了她好一會兒,說你再想想吧,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說完就不再理會她了,自顧自地從腰間掏出一個旱煙袋,從裏麵捏出一撮碎煙葉,均勻地撒在一張兩指寬的紙條上,手指靈活地一搓一撚,立刻卷成了一根粗壯的大老旱。班長小心地伸出舌頭,用舌尖舔濕紙條的邊緣把煙卷沾牢固了,這才開口說,你們這些女兵呀,真不知道個深淺,穿著白大褂在科裏當護理員多好,非要鬧著到炊事班來,也不掂掂自己這半斤八兩到底能幹點什麼?班長劃了兩根火柴才把大老旱點著,滿屋子裏立刻充滿了刺鼻的旱煙味。她冷不防吸進了一口,立刻就被嗆著了,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淚流滿麵。

她真想打退堂鼓了,就衝班長她也想打退堂鼓了。

她早就看出班長不願意要她們這幾個女兵。新兵排長領她們來炊事班報到的那天,班長頭不抬眼不睜,兩把菜刀上下翻飛,把案板剁得叮當山響。新兵排長前腳剛走,班長後腳就吼了一嗓子,我這是炊事班,又不是幼兒園!老子是炊事班長,又不是婦女隊長!然後,就一點好臉也沒有地分配她們幹活:你,到後麵跟小個子學燒火去。你們兩個來切菜,切菜會不會?怎麼拿刀呢這是?來來,大個子你來教教她們,我真服了這些女兵了。你,對,就是你,班長用手指頭點點她,你去喂豬吧,一會兒我帶你去看看豬圈。

當時她心裏還挺高興的,喂豬是苦活,苦活才能鍛煉人。她要求到炊事班來就是為了吃苦,為了接受鍛煉和考驗,所以她巴不得到最艱苦的地方幹最苦的活。她隻是有點受不了班長對待女兵的那個勁頭兒。昨天見班長又衝她們幾個女兵來勁兒了,她一時衝動就犯了倔,就站出來了,現在心裏越想越後悔。

昨天開班務會安排年前工作,班長從一開始就急急歪歪的。炊事班本來人手就緊,這又趕上過年,班長原指望分來幾個男兵當壯勞力用,好讓大家緩緩勁兒,沒想到偏給自己送來了一群啥啥不是的女兵,班長心裏自然窩著股火。活兒分不過來,班長也就沒個好臉,怎麼看這幾個女兵怎麼別扭,就忍不住拿她們撒氣。正好說到殺年豬的安排,班長就直眉瞪眼地衝著幾個女兵問,明天殺年豬,你們誰來殺?

女兵們的臉立刻就都白了。

班長輕蔑地挨個掃視著女兵,奚落道,怎麼了,你們幾個不是哭著號著要到炊事班來,要接受鍛煉和考驗嗎?現在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怎麼一個個都往回縮縮了?

見大家屏息靜氣不敢吭聲,班長就把煙屁股從嘴裏拔出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班長說,都給我聽好了,別一天到晚唱高調,什麼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實在不行了男女才一樣呢!我告訴你們,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天就是天,地就是地,這叫做天經地義!公雞打鳴母雞下蛋,各有各的營生......班長見她舉起了手,停下來問,你什麼事兒?

她站起來,死死地咬著嘴唇。

什麼事兒?說。班長說。

我......她鬆開嘴唇,血“呼”的一下就湧了上來,滾燙滾燙地湧動著。她說,班長,我想試試。

試什麼?班長不解地問。

殺豬。她說。

所有人的眼珠子一下子都瞪成了大燈泡。

3

你喝了多少?老警察問。

她遲疑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那隻軍綠色的搪瓷缸子,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二兩?老警察問。

兩缸,她說。

老警察和小警察一起詫異地望著她。

看不出來,酒量不小呀你!老警察說。

她心裏一驚,抬起頭,看到老警察的眼中疊映著班長的目光,看到班長正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語氣很重地說,看不出來,酒量不小呀你!

她竟然一口沒嗆,真的像喝水那樣把一缸子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精光。本來她都準備打退堂鼓了,她知道班長就等著她退縮呢,隻要她一退縮,班長就能下得去這個台階了,今後也就有了整治女兵的話把了。但她顧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心裏害怕死了也後悔死了。她真後悔不該跟班長較這個勁兒,她平時連個螞蟻都不敢踩,怎麼可能拿刀子殺豬呢。她已經張開嘴巴了,喉嚨裏已經發出聲音了,但就在退堂鼓剛要敲響的時候,教導員推門進來了。教導員說女兵殺豬是個新鮮事物,為了讓更多的人受到教育,他已經通知全體人員到現場觀摩學習,現在大家都已經在外麵等候了。

她和班長一下子都傻了。

外麵已經開始抓豬了。幾個男兵正追逐著一頭豬在院子裏瘋跑,人們在一旁圍觀,人群中不時地響起陣陣哄笑聲。她和班長對看了一眼,心裏都明白戲已經開場了,沒有機會換角了。

班長把搪瓷缸子端到她的麵前,聲音突然變得很柔。喝了吧,班長說,喝下去就不怕了。

她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別怕,班長說,有我呢。到時候我在旁邊幫著你,你聽我的指揮就行了。

她點點頭,接過搪瓷缸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連味都沒喝出來。

喝完酒,班長就把一把磨好了的亮閃閃的尖刀遞到了她的手裏。班長先教她怎麼握刀,怎麼用力,然後指著自己脖子下的那個窩說,就朝這個地方紮。班長說到時候我把地方指給你,你聽見我喊,就握緊刀使勁兒往裏捅,看見刀進去四分之三之後,趕緊用力轉手腕子,然後把刀拔出來就行了。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張皇樣子,班長歎了口氣說,趕快把眼淚擦幹淨吧,沒事,有我呢。

豬已經捆好了,正在拚命地嗥叫。她提著刀跟在班長後麵剛走出來,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外麵的陽光很刺眼,晃得她一時什麼也看不清。這樣正好,她正害怕看見那麼多人呢。腦袋有點暈,太陽穴怦怦直跳,好像心髒跑到腦殼裏,企圖從太陽穴那裏衝出去似的。

她不敢看那頭豬,隻傻傻地看著班長。班長說你過來,她就過去站在班長旁邊。班長說你把刀攥緊了,她就使勁攥緊刀把。

豬好像是累了,不那麼使勁兒掙紮了,叫聲也弱了下來。班長趁機指著豬脖子說,來,往這捅。

她沒聽懂似地看著班長發愣,沒動。

想什麼呢?班長說,快點,把刀攥緊了往這捅!

她發現自己攥不住刀了,手抖得厲害,隻好求救地看著班長。

班長瞥了她一眼,低聲說,別緊張,先把手抬起來,對,就這樣,好,現在把刀尖對準這裏,好了好了......別動,班長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向前一使勁,她看見刀迅速地刺了進去。豬立刻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哀號。

她嚇了一跳,企圖把手縮回來,但卻縮不回來了,手和刀把被班長一起攥在了手心裏,攥得死死的。這會兒她的手倒是不抖了,但身體卻開始發抖,而且越抖越厲害幾乎都站不住腳了。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班長的手腕突然向內使勁兒一扭,旋轉了一圈,然後就迅速地抽了出來。

她看見自己拎著一把血淋淋的刀站在那裏,她看見血正像噴泉一樣從那隻豬的身體裏湧出來,她看見那隻豬在血泊裏掙紮了幾下之後就不再動彈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她被那腥熱的氣味嗆了一下,胃突然翻動起來開始往上頂,頂得她直惡心。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盡量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她聽見周圍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熱烈掌聲。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那些巴掌每一下都拍在她的胃上,拍得她越發想要嘔吐。她眼看就堅持不住了,渾身開始發抖,臉色也變得慘白。就在這時,班長在後麵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說還不快進屋去!她順勢踉踉蹌蹌地跑進了屋,剛進去就哇哇大吐起來,翻江倒海地吐了個幹淨,把膽汁都倒出來了。

是這把刀嗎?老警察問。

是,她說。

那是一把漂亮的水果刀,刀把是象牙白色的,上麵雕著精致的圖案,她一直很喜歡這把刀。

老警察沒說話,隻用手點了點,小警察就把刀收進了塑料袋。下手挺狠呀你,小警察拎起塑料袋在她眼前搖晃著說,多大的事兒?值得動刀子?!

動刀子?她使勁兒地揉搓著太陽穴,頭疼得像要裂開似的。動刀子!她突然驚慌地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手上有血,血已經幹了,幹成了一片暗紅的印跡。他......他呢?她叫了一聲,突然瘋了一般向門口衝去。

攔住她!老警察說。

小警察立刻衝上去揪住了她。她在小警察手裏拚命地掙紮著,嘴裏不停地喊,放開我......我要......他......他在哪......

他在醫院搶救,老警察冷冷地說。

他沒事兒吧?她衝到老警察麵前,他怎麼樣了,啊?他沒事兒吧?

老警察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沒做聲。

她失神地望著老警察,慢慢地蹲了下去,突然捂住臉俯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4

她沒想到自己這一刀下去會捅出這麼大的影響。

她很快就出名了。先是單位把她樹為了先進典型,然後教導員就領著她到處去宣講先進事跡。女兵敢於殺豬的事跡立刻在部隊傳揚開來了,各單位紛紛邀請她前去作報告,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有人圍上來爭睹巾幗英雄的光輝形象。她沒想到殺豬竟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榮譽,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成了大家學習的榜樣,她感到很興奮。起初,她還曾如實地告訴教導員,說自己當時很害怕,是班長握住她的手才把豬殺死的。但教導員不讓她那樣說,教導員讓她說自己雖然開始也有些害怕,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耳邊響起了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教導,眼前出現了無數英雄人物的高大身影,她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於是,她把豬當做“帝修反”,懷著對敵人的刻骨仇恨,勇敢地把尖刀刺進了敵人的心髒。她就是這樣,從不敢殺豬到敢於殺豬,從一個不懂事的女兵成長為一個堅強勇敢無所畏懼的革命戰士。開始這樣講的時候,她心裏還有些忐忑,但她很快就習慣了。講多了,連她自己也相信自己當時真的是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導,真的是看見了那些英雄,真的是自己捅進了那一刀。隨著一遍又一遍的講述,她一遍又一遍地體驗著這個過程。久了,在這種體驗的充盈下和鼓舞下,她對殺豬竟有了幾分躍躍欲試的期待。

炊事班每隔一段日子就要殺一頭豬,以前殺豬都是班長親自操刀,但現在已經改為由她操刀了。第二次殺豬時,她雖然還是那麼緊張害怕,但卻沒用班長動手。漸漸地她不再害怕殺豬了,接下來她就對殺豬習以為常了,直到後來,她已經能從殺豬的過程中體會到一種特殊的快感了。雖然她現在經常在外麵開會,越來越難得在炊事班幹活了,但每到殺豬的日子,她準會及時趕回來。她的手法已經十分熟練,無論多大的豬,無論多野性的豬,她都會在幾分鍾內幹淨利落地把它放倒。殺豬,在她手裏已經逐漸地演變成了一種藝術。她開始迷戀這種殺戮的藝術了。自然要先喝一大缸酒,待酒精在身體裏燃燒起來,待精神在燃燒中亢奮起來,這時她就可以出場了。她知道此刻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她,所以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精心——先看準位置,然後選擇時機快速出刀,可以體會一下刀尖刺進皮膚的感覺,再感受刀刃怎樣穿過血管肌肉直抵心髒。刀尖最好在心髒這裏停留一下,然後再用力扭動手腕,旋轉出一個三百六十度來,之後迅速把刀拔出來。拔刀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如果節奏掌握得好,刀拔出來之後上麵幾乎不見血,她更是渾身上下幹幹淨淨滴血不沾。當她幹淨利落地做完這一套動作轉身離開之後,血才會突然間噴湧而出。每當這時,身後就會響起陣陣熱烈的掌聲。

後來,她就認識了上級機關負責給她整理事跡材料的組織幹事。組織幹事人很溫和,很照顧她。經常找她嘮一嘮,工作、學習、生活什麼都嘮,然後就會把她說的一些事補充進事跡材料裏。

有一次,組織幹事問她殺豬有沒有碰到過阻力?她問什麼阻力?組織幹事說就是不支持女兵殺豬,說個風涼話什麼的。她說沒有。組織幹事說你好好想想,任何新鮮事物出現的時候都會有阻力的。她想了想,說真的沒有。說罷撲哧一聲笑了,說你不知道,原來我們班長可看不起女兵了,我就是氣班長看不起女兵才賭氣要求殺豬的。組織幹事忙問班長是怎麼看不起女兵的。她就笑著把班長說的“實在不行了男女才一樣”的話學給組織幹事聽,把組織幹事也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