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喜歡,他性子本就活潑,可是因為我,怕我看了心裏難受,也從來不跟別的孩子玩耍,隻陪著我念書。”
鮮侑笑:“看不出來他那性子,也會這麼體貼人。”
劉玨道:“他性子是壞了些,急脾氣,任性,又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說來事就來事,以前在衡陽,人人都喜歡他疼他,給寵壞了,後來又有父親權勢倚仗,但心地一點不壞,其實咱們三個,最不討父親喜歡的便是他,父親喜歡瑉兒乖巧,憐我病弱,卻極不喜歡他,但他從來不怨,我於三弟心有芥蒂,他兩個卻是真心要好。”
鮮侑道:“二公子心性豁達。”
劉玨道:“他不喜歡念書的,坐在我旁邊,眼睛要往院外看,看人家蹴鞠,騎馬遊玩,甚至到十四歲,他還跟我一樣,除了念書,什麼也不會,後來到了父親身邊,他才自在些。”
鮮侑勸慰道:“二公子是有福之人。”
劉玨轉過頭叫道:“恕之。”
鮮侑答道:“恩,你說,我都聽著。”
劉玨道:“塞北江南,澤國山川,哪裏都是你的歸鄉。”
芣苢便是芣苢,會心解意,不廢相知一場。
鮮侑道:“我會記得。”
劉玨道:“我真是好生羨慕你。”
鮮侑道:“我有什麼值得羨慕的。”
劉玨道:“我有一次做夢,夢到元祐四年的時候,在西山,你教我騎馬 ,我就想,那樣是真好,若一直那樣便好,可惜了。”
鮮侑臉上沾濕:“怎麼那樣想,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劉玨道:“阿伯臨死前說,我不該去西山,他說的對,我那時,不該離開衡陽的。”
“可是那時候,我跟覃奴都想念父親。”
鮮侑道:“不要這樣說,你沒有留下,怎麼知道留下比離開要好。”
劉玨道:“那時候在衡陽,我的心很平靜,雖然也有不如人的失落,但心裏很平靜。”
鮮侑道:“你想回衡陽去嗎?”
劉玨道:“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鮮侑道:“衡陽比京城清靜,你會好的。”
劉玨道:“我想去拜祭一下阿伯,順便看看阿伯的舊宅,父親派了人看管,應該還在。”
鮮侑道:“我去跟相王請示。”
劉玨道:“好。”
鮮侑急匆匆去見相王,劉子善早先沉浸在喪子之痛中,又立刻獲知劉玨病況,前事不再追究,卻也不肯見他,鮮侑道明送劉玨回衡陽之意,劉子善竟也沉痛下淚,道:
“讓他去吧,阿侑,這事你去辦,多派些人護送。”
鮮侑應了,要走,劉子善又問:“什麼時候走?”
鮮侑道:“這就去。”
劉子善擺手道:“去吧,去吧。”
鮮侑連忙去命管事準備馬車,安排人手,又回到劉玨房中,命收拾行裝,下人忙去打點。
劉晗木然立在外邊,忽見著下人皆忙動起來,不知何事。
鮮侑走到榻前,替劉玨穿好了衣服,又罩了一件雪貂毛的披風,下人道車馬已備好,鮮侑道:“芣苢,我送你,回衡陽去。”
劉玨意識不清:“覃奴呢,怎麼不見他,他不回去?”
他說胡話,鮮侑不知如何回答,隻得道:“他不走。”
劉玨道:“我跟覃奴,從來沒有分開過,這是要分開了嗎?”
鮮侑道:“我陪你回去。”
劉玨望著他臉,久久道:“好。”
鮮侑將他連著衣抱起,劉玨手搭上他肩膀,嘴裏念道:“我嗅到雪的味道,好大的雪啊。”
鮮侑走了幾步,那手最終鬆落,慢悠悠垂了下去。
鮮侑頓住,許久,輕聲喚道:“芣苢?”
那雙眼睛卻再也不曾睜開。
鮮侑再次打開門,一陣雪光耀目,眼睛發痛,他對上劉玨癡怔的臉。
劉晗正同下人爭執,見門開,趕緊住嘴上前問道:
“阿兄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