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的正統思想,可以分幾方麵講:關於種族方麵,他的民族觀念,是十分熱烈的,在他的著作中間,隨處可以找到。無忌在《曼殊逸著兩種後記》中講:“曼殊知道記那些明末的忠臣烈女遺事,曼殊知道譯印度人在亡國後苦痛的嘶聲;就是同樣的曼殊,譯拜倫痛哭希臘的哀歌,罵媚外的廣東人(《嗚呼廣東人》),談荷人待爪哇華人的苛虐(《南洋話》),寫無政府主義的女傑郭耳縵的氣焰(《女傑郭耳縵》),曼殊豈隻是一個作綺豔語,談花月事的漂零者而已。”這幾句話是很不錯的。關於政治及社會方麵,他也非常急進。上麵所講的《女傑郭耳縵》一文,便是一個證據。此外,如《露伊斯美索爾遺像讚》,如《海哥美爾氏名畫讚》,都可以窺見曼殊心理的一斑。在《慘社會》上,更有許多具體的表示,楊鴻烈在所做的《蘇曼殊傳》中,引證得非常清楚。這也許有多少是仲甫的主張,但他同仲甫極契合,當然也是他們倆共同的信仰了。在《碎簪記》中,攻擊美國資本社會的拜金主義,也十分利害。關於宗教方麵,他是很看不起耶教徒的。他在《斷鴻零雁記》第六章講羅弼牧師的一段,他說:“餘特慕其人,清幽絕俗,實景教中錚錚之士,非包藏禍心,思墟人國者。”那末,除了羅弼牧師以外,在曼殊心目中一般的耶教徒,當然都是“包藏禍心,思墟人國”者了。對於佛教,他是主張徹底的改革的。在《答莊湘書》上,及《斷鴻零雁記》湘僧問答一段,十分明白。楊鴻烈說,曼殊的理想,倘然實行起來,便是佛教中的馬丁路德,這真是一針見血之談了。關於兩性問題,曼殊的思想比較落後一點:他在《斷鴻零雁記》第五章講雪梅的一段,攻擊代辦婚姻和買賣婚姻,非常透徹。但在《絳紗記》內,卻又攻擊“黃魚學堂”的不貞了。我以為曼殊是主張戀愛自由,而反對自由戀愛的。在前者近乎固定的一夫一妻製,即結婚之權,操諸自己,但“一與之齊”,卻仍舊要“終身不改”。在後者是主張戀愛有流動性,可自由結合,即可自由脫離,或者同時可以對於幾個人發生戀愛。曼殊讚成前者而反對後者,這當然是時代的關係了。曼殊在《碎簪記》中,大呼“天下女子,皆禍水也”,頗近叔本華的女性憎惡論,其實隻是他做戀愛小說的反麵文章而已。在《娑羅海濱遁跡記》內,卻確確實實地說了女性許多壞話。這一部書很奇怪,不知究竟所謂南印度瞿沙者是真有其人,抑隻是曼殊的搗鬼?倘然屬於後者,曼殊的侮辱女性,未免太過。但他在書中還是少不了賢明的女性,他寫了一個很好的“壯者妻”出來,又立刻把他自己的議論打破了。曼殊之對於女性,為憎為愛,具有些難於分別吧。此外,在羅建業《曼殊研究草稿》下篇內講思想的幾段,很有精到之見,可以拿來參看的。

曼殊的正統思想,可以分幾方麵講:關於種族方麵,他的民族觀念,是十分熱烈的,在他的著作中間,隨處可以找到。無忌在《曼殊逸著兩種後記》中講:“曼殊知道記那些明末的忠臣烈女遺事,曼殊知道譯印度人在亡國後苦痛的嘶聲;就是同樣的曼殊,譯拜倫痛哭希臘的哀歌,罵媚外的廣東人(《嗚呼廣東人》),談荷人待爪哇華人的苛虐(《南洋話》),寫無政府主義的女傑郭耳縵的氣焰(《女傑郭耳縵》),曼殊豈隻是一個作綺豔語,談花月事的漂零者而已。”這幾句話是很不錯的。關於政治及社會方麵,他也非常急進。上麵所講的《女傑郭耳縵》一文,便是一個證據。此外,如《露伊斯美索爾遺像讚》,如《海哥美爾氏名畫讚》,都可以窺見曼殊心理的一斑。在《慘社會》上,更有許多具體的表示,楊鴻烈在所做的《蘇曼殊傳》中,引證得非常清楚。這也許有多少是仲甫的主張,但他同仲甫極契合,當然也是他們倆共同的信仰了。在《碎簪記》中,攻擊美國資本社會的拜金主義,也十分利害。關於宗教方麵,他是很看不起耶教徒的。他在《斷鴻零雁記》第六章講羅弼牧師的一段,他說:“餘特慕其人,清幽絕俗,實景教中錚錚之士,非包藏禍心,思墟人國者。”那末,除了羅弼牧師以外,在曼殊心目中一般的耶教徒,當然都是“包藏禍心,思墟人國”者了。對於佛教,他是主張徹底的改革的。在《答莊湘書》上,及《斷鴻零雁記》湘僧問答一段,十分明白。楊鴻烈說,曼殊的理想,倘然實行起來,便是佛教中的馬丁路德,這真是一針見血之談了。關於兩性問題,曼殊的思想比較落後一點:他在《斷鴻零雁記》第五章講雪梅的一段,攻擊代辦婚姻和買賣婚姻,非常透徹。但在《絳紗記》內,卻又攻擊“黃魚學堂”的不貞了。我以為曼殊是主張戀愛自由,而反對自由戀愛的。在前者近乎固定的一夫一妻製,即結婚之權,操諸自己,但“一與之齊”,卻仍舊要“終身不改”。在後者是主張戀愛有流動性,可自由結合,即可自由脫離,或者同時可以對於幾個人發生戀愛。曼殊讚成前者而反對後者,這當然是時代的關係了。曼殊在《碎簪記》中,大呼“天下女子,皆禍水也”,頗近叔本華的女性憎惡論,其實隻是他做戀愛小說的反麵文章而已。在《娑羅海濱遁跡記》內,卻確確實實地說了女性許多壞話。這一部書很奇怪,不知究竟所謂南印度瞿沙者是真有其人,抑隻是曼殊的搗鬼?倘然屬於後者,曼殊的侮辱女性,未免太過。但他在書中還是少不了賢明的女性,他寫了一個很好的“壯者妻”出來,又立刻把他自己的議論打破了。曼殊之對於女性,為憎為愛,具有些難於分別吧。此外,在羅建業《曼殊研究草稿》下篇內講思想的幾段,很有精到之見,可以拿來參看的。

曼殊吃花酒的曆史

曼殊在上海吃花酒,大概有三個時代:第一個時代在國學保存會藏書樓,即一九○七年;第二個時代在太平洋報社,即一九一二年;第三個時代在第一行台,即一九一三年。現在可以把我所知道的,約略地講他一下。

一九○七年吃花酒的曆史,大概在包天笑所做的小說《海上蜃樓》第十二、十三回中曾經記載過。書中的祖書城,就是天笑自己,蘇玄曼是曼殊,陳百忍是陳佩忍,楊萬裏是楊千裏,諸季屏是朱少屏,褚長真是褚真長,鄧問秋是鄧秋枚,黃元晦是黃晦聞。書中也提到花雪南,假名是花南雪,說他是巫來由人。但此時花南雪是陳百忍所叫的局,而蘇玄曼所叫的卻是縹緲樓和惜春。據曼殊丁未九月《與劉三書》:“曼昨夕於佩公筵上,得一晤梨花館。”又丁未十月《與劉三書》:“比來愁居,朗生、千裏、晦、枚,連日邀飲,堅辭不得。”佩公是陳佩忍,朗生是包天笑,千裏是楊千裏,晦即黃晦聞,枚即鄧秋枚。(《海上蜃樓》第二十回中又提起曼殊和南社,這裏麵的柳安子是我,汪填海是精衛,宋初仁是鈍初,徐浣塵是寄塵,徐小蘊是小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