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阿瑪,這······兒臣哪有這個資格——爺他,”心底一陣恐懼,那胤禟呢?
康熙依然
笑著,眼角卻冷了下來,“老九那兒,朕已經去了話了,他也可常進宮來瞧你的麼,”說著看了看王順兒,“把朕那把玉如意拿來。”
死死地盯著手中的瑩光,腦子裏空白一片,“你那兩個兒子都大了,也用不著你這額娘操心的。”
我緊緊地咬著嘴角,端端正正地跪了下來,幾個字,竟這麼沉甸甸的,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謝皇阿瑪垂愛。”
——百畝中庭半是苔,門前白道水縈回。愛閑能有幾人來。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兩三栽。為誰零落為誰開?
☆、逝之
“九嬸,弘曆剛剛背上了吧?”
“噢,嗯——”弘曆直直地站在我跟前兒,輕拉著我的袖角,“背得挺好的,去洗洗,用午膳吧。”小臉上揚起難得的一抹微笑來,雖有些陌生的疏遠,可隻有這個時候,才讓我心裏冒出點滴的暖意來,畢竟,孩子終究還是孩子,這宮圍裏的孤獨,連我們這些個大人都很難不去正視的嗬。
看著弘曆津津有味地喝著肉粥,專心的模樣,像極了當年我家的弘蟑,那個胖小子,從前隻對著飯碗兒上心,如今也是真的變了太多,心思遠勝過年輕時的胤禟。雖然知道人都會長大的,皇子貧民大同小異,身子長,心也在長,可麵對自個兒的孩子,卻總是有些不能適應的。
這幾天,想胤禟的時候越來越長,常常走神兒。康熙每晚都會宣弘曆去陪著用晚膳。此段時間,他老人家沒有親臨過暢春園了,聽王順兒說起,最近康熙小病不斷,太醫都是守在外屋的。如今這王順兒倒頗受李德全的重用,對此,我這心裏真是怪怪的,或許,該來的,早就避不過的。弘曆小小年紀,倒也挺懂事,很會察言觀色,是被他皇爺爺喜歡進心底去了嗬。有時候看我不說話,他也就乖乖地自個兒跑去園子裏舞劍去了,很早熟的孩子啊。
住在這兒一個多月了,常喜兒隔兩天就來送個信,每次看到熟悉的筆跡,心口熱熱的。胤禟的難處,我很清楚,也是囑咐著,叫他千萬別來,我這兒沒什麼掛心的。康熙的本意,我是怎麼也弄不明白的,像我這樣唯唯諾諾的媳婦,怎能入了他的眼呢?宜妃如今又在恒親王府上養病,這樣萬箭待發的時刻,我是應該陪在胤禟身邊的,卻被困在了這暴風的中央。算算以前到如今,同胤禟分離的日子似乎比在一起的日子要長呢,短短的二十多年裏,各自過著的就有一大半的時間,以為好不容易能安安靜靜地守在一塊兒了,誰知道——唉,原來,我從一開始就算計錯了,以為可以陪他走完短暫而平靜的幾十年,到頭來卻發現,這年份並不算平靜,反而暗波不斷。這路麼,模模糊糊的,竟也越走越長,終於明白,即使清楚所有,也最好別從結尾往前算。現在真是遲了太多,或許早該放手的,早在當初······而今,心也軟了,眼也朦朧著,真要等著做個愛新覺羅家的鬼了吧。
“阿瑪!”一下子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尋聲踏出房門,便瞧見那抹清瘦挺拔的身影,心下一緊。
“您好些天都沒來看弘曆了呢,咦——額娘呢?”他溫和地笑著,任弘曆拽著衣角,聲音似乎有些沙啞,“你額娘過幾天
再來看你。”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頭,淡然地看著我,依舊笑著,眼角卻帶了些清冷。
“四哥吉祥!倉儲的事兒都忙完了麼?”
“嗯,剛從皇阿瑪那兒過來。”他打量了我半會兒,“你這看著——是瘦了一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