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遠擔架的士兵不察被石塊濺中腿彎,膝蓋驀地一軟,立刻朝前跪倒。
而此刻,倒塌的山塊已經衝了上來,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卷起翻滾,迅速將他覆蓋。
杳然回頭時剛巧看見這一幕。
小小的擔架在磅礴湧來的山塊中猶如一艘小小的扁舟,呼哧一下就沒了蹤影。
“紀痕遠……”
她心中一窒,腦子其實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卻本能甩開林耀朝後方跑去。
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能生生掙脫林耀的束縛。
“舒杳然!”林耀想回頭把她抓回來,可是所有的士兵都在往這個方向集結,讓他根本追不上她。
“紀痕遠……紀痕遠——!!!”她腳下完全走不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回到山腳,山崩來得快去得也快,無數塵土彌漫著,空氣灰濁,放目望去盡是廢墟。
她瘋了一樣的挖著石頭,手指被尖銳的棱角刺破也毫無反應,就像是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痛楚的存在。
是的,她的心已經被埋在了這重重廢墟之下,**上的痛……又怎麼可能還感覺得到?
“紀痕遠,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說話要算話,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她一邊挖一邊哭,明明知道現在不應該軟弱,可是她忍不住,眼淚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深海,原本乖乖沉寂著,可現在有人替它鑿開了條通道,所以它開始不管不顧,無法抑製的瘋狂湧出。
廢墟……
廢墟、廢墟……
手下除了廢墟,還是廢墟……
她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漓,可還是在不停的挖,機械的挖,紀痕遠就是在這裏被埋的,她要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在下麵等著她,他還在下麵等著她!
風低鳴著吹過,呼啦啦的奏響著絕望的音。
林耀、小士兵……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她的身邊,沉默的搬動著石塊,可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她的眼裏、心裏,隻有這成片的廢墟。
不,不應該說是廢墟。
她所看、所想……全是這廢墟底下埋著的紀痕遠。
不知道這麼挖了多久,她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是機械而不停的挖著,直到手下忽而一空,觸到了一抹質地枯燥的布料。
她的手顫了下,屏著呼吸小心翼翼的將周圍的石塊完全扒開。
——不是紀痕遠。
說不清心裏到底是失望更多還是慶幸更多,可是現在找到了抬擔架的人,那也就是說,紀痕遠就在附近!
林耀把屍體小心翼翼的托出來,他的後背幾乎摸不到骨頭,成片的血跡散了開來,就像是朵鐵血蓮花。
他是被石塊活生生砸死的。
林耀看著他,心裏忽然空落落的,被這麼多石頭砸埋,隻可能會有一種結果……
那就是……
他緊繃著臉,齒關不自覺咬的喀喀作響。
那個可能,他不敢想……
擔著前架的人也找到了,他就仰倒在擔架之上,眼睛暴凸著,臉被砸的麵目全非。
將他的屍體也輕輕托出,擔架上殘留的血液已經凝涸,而原本應該躺在上麵的人卻毫無蹤影。
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
眾士兵愣住了,林耀也愣住了,山崩之前紀痕遠確實躺在這擔架之上,可現在為什麼沒有了呢?
難道是被山塊的衝擊力給衝走了?
所有人都茫然了,放目四周,視線所及處盡是荒蕪的廢墟,若真是被衝散,那他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這麼大的範圍,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到。
而紀痕遠,又可能再熬個八日嗎?
杳然靜靜盯著那架擔架,忽而心中一動。
她慢慢的跪了下去,顫唞的伸出手,把擔架小心翼翼的移開。
躺在擔架下麵的男人立刻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他的臉上大大小小落滿了傷口,□在外的手背上也是,除此之外,他身上灰塵兮兮,烏黑的看不出本來顏色。
可是……沒有血。
——因為擔架上麵躺著的人替他擋住了所有的石塊。
她的手指沾著鮮血,顫巍巍的伸到他的鼻間,可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怎麼也察覺不到有任何氣息起伏。
林耀立刻上前,忍住心中狂喜去探他的鼻息,在察覺到有一脈虛弱的氣流湧動時,驚喜大喊,“他還活著,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