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變故(1 / 2)

1915年春 四九城 東四十條

初春的早上還是很清冷的,窗外台子上還結著霜,屋裏早已經不燒炭了,聽媽說爹爹的酒廠去年沒賺多少錢,一切都要從簡。

我迷迷糊糊的在被窩裏縮著,聽見芹兒在院裏忙活著,掃帚掃過地麵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廚房裏傳來陣陣飄香,碗筷被撞的丁兒郎當的響,就知道是葛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點要叫我洗漱了。

“我的小姑奶奶呦,非要等到早點涼了你才肯起來啊!”

葛媽推門就進,帶著一股子冷風,門被撞的吱吱呀呀的響。

她一向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提熱水、倒進臉盆、把毛巾浸濕、拿毛巾給我擦臉,二話不說一氣兒的做完,等我醒過盹來,已經坐在小馬紮上由著她給我紮小辮了。

葛媽手勁可真大啊,嗓門也大的出奇,我經常納悶她大早上哪來那麼大精神頭。

但媽說,北京娘們這麼勤快麻利的可找不到幾個了,外地來的娘們用著也不放心,所以她在我家一呆就是十幾年。

我叫汪佳淥,十四歲,是隆祥酒莊的獨女,聽說爹爹原來也是八旗子弟,但是他跟他們不一樣。

我爹不玩鳥,不癡戲,不稀罕玩意兒,更不吃喝嫖賭,唯一的愛好就是在店鋪門口學人家做生意,所以我那些叔叔大大也沒人愛帶他玩,他也不願跟他們玩。

在那時,做生意是平民老百姓糊口的法子,學做生意就是侮辱貴族。後來清政府下台,貴族不再“貴”了,大多數人繼續守著空房子做著美夢,生活作風依舊不改,家族也就慢慢沒落。

而我爹爹鑽研經商多年,還算懂些門道,賣了老房子,開了家酒鋪,慢慢的成立了酒廠,建了一宅半院,我家在東四也就算站穩了腳跟。

我家雖不算大富大貴,倒也富足康樂。我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安穩的過下去。

1916初春

“憑什麼趕我走?”

我顫抖地站在宅子口,看著衣服被一件件的扔出院子,機械又麻木地重複著一句話。在這種時候,平時要好的街坊誰也不敢出門做聲,都巴不得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一個看似是頭兒的男人瞟了我一眼,回答道:

“誰讓你爹給袁府供了整整半年的酒,你家不是袁派還誰是啊。小姑娘,這還是好的,現在是中華民國,隻封了你家宅子。要是再早個二十年,你爹的人頭這會兒就和袁狗的下場一樣,掛在城門上了。”

說罷,轉身又投入了封宅的行列中。他的語氣還算緩和,可在我聽來是那麼刺耳。

我雖也算是小家碧玉,但是性子卻剛烈的很,做事絕不輕易妥協。可此時,我是那麼的無助,臨近崩潰的情緒一觸即發:

“我爹娘被你們帶走了,現在都沒回來,你們到底把他們怎麼了!我爹不可能做那種事,不可能的……就算做了,也是無心的…嗚嗚…”。

我實在支撐不住了,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讓我措不及防:

前天下午爹爹慌慌張張地回來,晚上和娘出去了就再沒回來,聽葛媽說是被政府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