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想不到竟會敗在你的手下……自己……被自己……打敗嗎……這種感覺……真是……奇妙……難道……我所追求的……注定毫無所得……這個時間……固然有令人歡喜之事……但實在太過短暫……徒然餘下無盡哀傷……化為焦冥……無喜無悲、得到永恒……又有……什麼不好……”含光帶著花滿樓走到眾人身邊的時候耳邊隻傳來歐陽少恭的聲音,剩下的眾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模樣了。

歐陽少恭手撐著身子坐在地上看著百裏屠蘇的眼神已經失焦,嘴裏喃喃著自己的執念。

“歐陽……先生……你說的,並沒有錯。人生在世,苦痛永遠多於歡樂……但人……至少可以選擇生死,你……不能為任何人作下決定……即便命如你我……也不同樣想要努力活下去?活著,雖然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卻唯有活著,才能經曆。你……痛恨天庭一句刑罰,毀滅太子長琴生生世世,但你一念之間,亦是亡去別人生生世世,與天庭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有何不同……”

歐陽少恭在聽到這句話時驚訝地看著百裏屠蘇,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般。

“看清楚!你和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我們,都隻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無可逃避,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

定定地看著百裏屠蘇半晌,歐陽少恭忽然笑了,笑的極其釋然:“……嗬嗬……屠蘇……你當真……令我吃驚……可惜……你我……注定為仇……可惜……咳咳……”歐陽少恭說著咳起來,然後轉過頭不再看向對方,反而將目光轉到含光這裏,看到花滿樓沉默著跟在含光身邊時,他眼中綻放出一抹光華,就好像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藏得再好也還是被你找出來了啊……先生,和您在一起的時日少恭覺得很開心,也不算……咳咳……也不算白帶你來一回了……”

花滿樓低著頭,看向歐陽少恭說話的方向,目光沉靜而又哀傷,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原本,是希望先生能夠和少恭一起生活在這裏的……重建蓬萊……讓蓬萊成為一個人間樂土……沒有死亡……永生安樂……因為這裏有許多許多我喜歡的人,我在意的人……在蓬萊的這一段時光,是我千年以來生活得最幸福的日子……”歐陽少恭傷得極重,因此在斷斷續續說了這麼多話之後他喘熄了一會兒,然後盯著花滿樓,目光中透著無盡的孺慕:“有時候,我真羨慕先生這樣一種人……在你的生命中好像完全就沒有恨……不論遭遇了什麼都學不會恨,隻會愛……隻能感覺到溫柔與光明……少恭曾經也想成為這種人,隻可惜……我這種人,生來就隻會恨……”

“少恭,你很好,真的,很好。”花滿樓走到歐陽少恭身邊,伸出手撫上了對方的臉頰,輕聲說道。

“先生,我原本是想把你作為焦冥的,這樣,你就能夠永遠陪在我身邊了……隻可惜……一想到原本會溫柔地給花澆水,會微笑著撫琴的先生變成了僵硬得什麼都做不了的先生……不能夠再露出溫暖微笑的先生……我下不去手……果真是因為我不夠狠,所以今日才會得到這般下場,是不是?”歐陽少恭說著閉上眼,滾燙的淚水滑過麵頰,滑過花滿樓的手背,一直燙到他的心裏……

“少恭,你很溫柔,我一直都知道的……”花滿樓低著頭,眼淚也一滴一滴落到歐陽少恭的臉上。

“先生……少恭……不值得您對我這樣好……回去吧……少恭,不願意再綁著先生了……”

“走吧。”含光趁著歐陽少恭和花滿樓話別的時候走到重傷的一幹人等之前,伸出手使用陣法之力將幾人陸續送走。

“百裏屠蘇愧對師祖教誨。”走到百裏屠蘇麵前時,含光黑沉的眼眸盯著命不久矣的百裏屠蘇,什麼都沒說,而對方已經開始認錯了。

“你太亂來了。”含光看著少年依舊強撐的模樣忍不住捂著頭歎了口氣。

封印一解,不論百裏屠蘇今日是否存活,三日之後都將化為荒魂,再也無法轉生。

含光撇過頭看向零紅蝶,伸出手。

“真是小氣,都已經給了我的東西還硬是要討回去。”零紅蝶一看他那個模樣就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因此撇撇嘴,伸出手將一顆散發著瑩瑩光彩的珠子遞了過去。

“我會給你更好的。”含光也不在意對方的碎碎念,低聲承諾了一句之後就施法在珠子上刻下了一個‘鎮’字。

“屠蘇,我有辦法將你保下來,隻是這其中的成功率不到三成……這顆珠子叫做四魂之玉,其中混合了大量的生魂,包括一位巫女與許多妖魔……我意欲將這玉中的生魂抽出補充你損耗的魂魄以及太子長琴的魂魄,隻是這樣一來,你的魂魄必定有少許不再是人類,到時候成為非人非妖之物,說不得會狂性大發肆意傷人……你可願意一試?”含光低聲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