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在北京這個城市象一隻有頭但沒什麼腦子的蒼蠅亂漂亂撞的時候,期間不停的搬家租房成為最重要的生活內容(我一直都不喜歡把租的房子叫做家,且是非常的排斥),我也經曆了很多個房東,她們都是北京人,手裏都有一兩套或者更多的房子,擁有多套房子的這個事實對於北漂一族而言,就像一直掛在天上明晃晃的不停晃悠的餡餅,就是不掉下來那種感覺,所以通常我喜歡把那種渴望有一個自己真正房子的願望叫做垂涎三尺。
不過說實話,我經曆的那些房東,雖然手裏都有一兩套房子,但她們這輩子的命運好像沒有她們的房子看著那麼光鮮耀眼,別人會說人家再不濟還有兩套房子咱們有什麼。
所以我會覺得通常感慨自己悲慘的時候,其實是在看自己生活的裏子,然後是去看別人生活的麵子,這樣一比較的結果就是:自己永遠是苦大仇深,別人永遠是逍遙自在。
如此房東
趙大姐是我大學畢業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房東,四十幾歲,個子不是很高,說話的時候常常會不自覺的笑,不大看對方的眼神,鬢角周圍的頭發過早的花白了,有時候也會用染發劑,專門塗染發白的鬢角,使得鬢角周圍的頭發比其他地方的頭發黑。就像假發,再漂亮再飄逸再光滑,卻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腦袋上自自然然生長著的。
如果說雪小農是最沒有底氣的房客,那麼趙大姐就是我見過最沒有底氣的房東了。每次趙大姐跟我們要房租的時候都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聲音跟我們商量著說:“你們看,這個月的房租是不是,反正也不著急,看你們是不是方便了”。好像租房子的是她,我們這些窮困潦倒的房客才是正兒巴經的房東。
趙大姐的樓房是一家集體企業的家屬樓的三樓,就是那種剛開始是廠子分給職工用的,過了多少年之後,根據職工工作的年限折合一下,再稍微給廠裏一些錢,這個房子就賣給職工了,就是那會兒常說的福利分房。趙大姐的房子也有十幾年的曆史了,外麵是紅色的磚頭,常年的風吹雨打,紅磚掉色的厲害,樓道裏麵的樓梯也年久失修,樓道裏麵的感應燈趕上運氣好的時候用力跺幾腳就能昏暗的亮著,趕上運氣不好的時候,從一樓跺腳跺到三樓也不會亮一下,倒是能把自己的腳跺的生疼的。
房間裏麵也簡單的夠可以,除了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就是一個大點兒的衣櫃子,廚房裏麵唯一的奢侈品就是一個高矮到我腰間的小冰箱,裏麵的冷凍室的容積就隻能放半個西瓜。其實趙大姐的房子,唯一讓我們不滿意的地方不是房子裏麵的陳設和家具,而是房門,就是一個普通的木門,說實話,不用說彪悍的男人,就是我也能一腳踹開那個木門,安全感是我們最擔憂的,本來就沒有什麼錢,要是再被人洗劫那運氣就更慘了。
和我一起租趙大姐房子的有秦梅還有小榮,對於少小離家的我而言,隻要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心滿意足了,什麼房子舊還是新、家具提供的夠不夠、房子大還是小,統統都不需要,隻要我下班後可以躲在這個地方給自己做點兒飯吃,吃完飯可以睡個安穩覺,就已經是天堂的享受了,所以趙大姐的陳舊的樓房給我了一個叫做家的溫暖的幻想。
那是我赤手空拳從大學校門跺著腳出去之後第一個停留的地方。具體的生活條件是差了點兒,比如上衛生間的時候要打著雨傘,因為衛生間的棚頂滴答滴答的順著管道漏著水,洗澡用的熱水器本來就小的可憐,再加上年久失修預熱功能很差,所以洗澡的時候必須要在洗到一半的時候再等10分鍾左右的加熱時間,夏天還好,冬天基本上凍得跟落湯貓似的,所以冬天通常采用的方法是洗到一半的時候披著被單到房間裏麵等著,等10分鍾後再衝進廁所接著洗,而且要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