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的聲音問那是什麼,然後莫姨就不厭其煩地告訴他,然後過一會莫沉就忘記了就在幾分鍾前問過,又再問一遍。
如果莫沉一直是像這樣安全無害樣子,莫桑想,那養一輩子也無所謂吧。
可是,不是。
莫沉可以自得其樂地自己呆著一半天不動,隻要給他一張紙。他會把這張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兩隻手指不停地上下摩攃著,紙片高頻率的震動著,莫沉的臉會露出一種癲狂的神態。有時候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什麼都去碰。莫家的重要東西和危險物品都被收走藏起來了,但是莫家時不時還是會丟失一些東西,也許有的會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在某個角落裏找到,有的卻始終不見蹤影。
但是莫沉發起瘋來就是很可怕的。莫沉長得十分壯實,攻擊力很強,甚至在無法得逞的情況下,會以一種絕望的姿勢來傷害自己。莫沉的智商不高,想不出來什麼方法來發泄自己的憤怒,隻能用手狠狠地敲自己的腦袋,咬自己的手,或者往牆壁上撞,或者在地上打滾。
莫沉的發怒總是毫無征兆。莫沉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可能上一刻還在乖乖地注視著什麼,下一刻就開始哭喊。莫桑常想,莫沉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異於常人吧,要不為什麼每一次的撕滾,都帶著十足的痛苦與不甘呢?
莫桑上初中的時候,選了一個很好的學校。本來以莫桑的成績是應當考不上的,可是在中考的那一年,莫桑每次聽到莫沉的哭鬧聲、哀叫聲,就想離得越遠些,越遠些,就算是新學校莫桑也是走讀,就算是每天花兩個小時在路上,就算是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床,莫桑也甘願。為此,莫桑在中考的最後一年裏,在身為學習委員的葉子的幫助下,下了苦心,狠狠學習了一番,才考上全市重點的實驗中學。
就算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逃脫,可是能相處的少一些,自己內心就更輕鬆些吧。
莫桑忘不了自己上初中走讀的第一天,因為路遠,回來的時候將近八點,莫沉和莫姨在樓下等著莫沉,當莫沉看到莫桑的時候,嗷的一聲就衝上去抱住了他的哥哥。
莫姨在一旁說:“莫沉一直等不到哥哥回來,飯也不吃,非要一直等著你回來,在家裏都呆不住。唉,這孩子。”莫姨憐愛的看著扒在莫桑身上不下來的莫沉,這小東西。
莫桑感到自己有什麼地方動了一下,剛想摸摸他的頭,這時候過來鄰居家的一個小姑娘,看到莫桑,立刻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哥哥”。
“哥哥,你去實驗中學上課啦,哥哥你真厲害,媽媽告訴我實驗中學可難考啦……”
小姑娘的嘴很溜,吧嗒吧嗒說了好長一串話,扒著莫桑的莫沉好像是聽到了哥哥這個詞語,不滿自己的哥哥被別人叫著,於是也想學那個小姑娘說出一串話來讓哥哥注意著自己,可是很明顯莫沉失敗了。
莫沉先是叫著“哥哥”,這是他為數不多能念清楚的詞。然後也想說別的話,莫桑耐心的聽著,可是莫沉的嘴不管是想怎麼努力的蠕動,最後吐出來的還是一大串誰也聽不懂的話,被混在了同一個音節上,失去了語言作為表達的能力,就好像一個嬰孩毫無意識的自語。誰也理解不了。
莫沉能感覺到,自己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想說,卻說不出。在他注視著的哥哥麵前,莫沉最終沒有說出任何能有表達意義的話。莫沉能感覺的巨大的不甘,他從莫桑身上下來,撲到小姑娘身上去打她,好像打她就可以抹殺別人可以正常對話的事實,好像這樣就可以掩飾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