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箭穿心而過,她因為疼痛猛的睜大了眼睛。

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聲音,寂靜。風無聲的呼嘯而過,空落落的,就像她胸口這破開的血窟窿。膝蓋一軟,她慢慢的跪下。那支箭已經消失了,血液從她的胸口湧出。她嘔出一大口烏黑的血,跪倒在地上。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像個破敗的布娃娃,將自己深深的埋進雪裏。

玉七七想,也許她要死了。

時間被拉的無限漫長。她看著視線唯一所及之處那一雙繡著金線的粉色靴子,眼前卻是漸漸模糊了。

她知道那是一個容貌華麗,比那傲雪寒梅還要美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粉色的衣裳,身後的披風隨著風而輕輕揚起。她也知道,這個女子的名諱。

浣紗,人間的公主,也是未來的靈後。

其實玉七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和風晟長久,可是她也沒有想到,日子竟是那樣的短暫。

她仍然記得風晟來巫島的那一天,她躲在樹後麵悄悄的看著他,長老們盛情的接待了他。她從來沒見過那麼豐盛的盛宴,山珍海味,宴席從巫神殿一路鋪到門口,近千名侍女端著盤子有序的來回穿梭。樂伶們吹著骨笛,指尖在琴弦上撥弄著,穿著粉色衣裳的舞姬甩著長長的袖子,姣好的麵容隔著紗隨著起舞的動作若隱若現。

他就坐在巫神殿裏麵。

侍女告訴她,那是靈越國的君主,是他們的君主。

在玉七七還小的時候,巫子總是對她說,若是萬年前沒有靈越國的第一任君主,便不會有他們巫族這麼安寧生活。所以他們發誓世世代代效忠於靈越,俸靈越君主為王。但從玉七七有記憶開始,靈越君主從未到達過巫島之上,更不用談見一麵。巫島與世隔絕,她甚至覺得靈越或許隻是一個遙遠的傳說。

而現在這個傳說就坐在殿中,與長老們有說有笑。

直到風晟帶著眾人的目光離開,都仿佛一場夢。

她是巫族的靈女,從小便住在巫島最高的閣樓之上,除了長老和貼身侍女,沒有人能接近那裏。所以當風晟踏著月色站在閣樓之下抬頭看著她的時候,她幾乎要驚叫出來。她躲進黑暗之中,卻又透過窗戶的邊緣小心翼翼的去看他。那個人好看得緊,有著棱角分明的眉目,她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心也有些奇怪的悸動。

她與他藏在閣樓裏,給他講巫島上的趣事,和他一起偷偷去捉弄正在處理事務的長老;她帶著他去看巫島上那一大片的花海,粉黃的顏色一片又一片的映在眼底,他們在巫神樹下交換了誓言,她踮起腳去親吻他。

“和我回靈越吧。”

她也記得說這句話的時候,風晟的眼中那宛若星辰的光。她喜歡他,所以她願意跟他走。

走的那天,一場悄然發生的大火迅速席卷了整個巫島,從花海蔓延,一路燒到巫神殿。高大的巫神樹古老的軀幹在烈火中一點一點的變為灰燼,三天三夜的焚燒,將一切都燒毀殆盡。上天不忍,降下大水,巫海上掀起巨浪,這個與世隔絕的桃源之地,就這樣深藏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