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癲狂的世界(1 / 3)

“阿噠,開飯了。”

洪亮而熟悉的聲音從河壩下麵傳來,讓坐在壩上的潘陽不自覺抖了抖,低頭看看自己裸.露在外麵的胳膊,黑而粗糙,還有剛才沒有洗幹淨的泥巴留在上麵,黝黑的皮膚因為剛才那一聲“阿噠”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阿噠,潘陽對這兩個字並不陌生。她爸,她大爺,她姑,她小叔都是這麼喊她爺爺的,她老家在淮河岸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習慣稱爸爸為“阿噠”。

“阿噠?”

少年又叫了一聲。

潘陽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盡管她身上的衣服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味道聞著也不怎麼好,一股子臭汗味...

年輕人在河壩下等著潘陽。等潘陽下來了,年輕人和潘陽並肩而走,麵帶喜色,“阿噠,今天的夥食還可以,饃饃外麵裹了一層白麵粉呢,聞著就知道好吃!”

說著,他將頭伸到潘陽耳邊,壓低聲音說,“等會我偷偷揣一個回去給小告。”

潘陽扭頭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輕人,他正興奮的說著今天中午的飯,單薄的身體穿了一件肥大的中山裝,打了兩個補丁的軍綠色長褲,膠底黑布鞋...

這個年輕人,潘士堯,二十多年後潘陽應該稱呼他一聲“大爺”,可現在她的大爺竟然反過來喊她“阿噠”。

不僅她大爺喊她阿噠,她二爺,她姑,她小叔,以及她爸,每天都要喊她喊上無數聲“阿噠。”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快一個星期了,直到現在潘陽還是沒能適應,她真想仰天長嘯,“這tm是怎樣癲狂的世界!”

一覺醒來變成了她爺爺潘兆科,世上還有比這更扯的事嗎?!

一覺醒來變老就算了,怎麼還變.性了!誰來告訴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山綠水,一眼望去全是泥土瓦房,灰黑布衣是所有人的標配,哦對,還有她手裏的饃饃頭,碗裏的土豆燴紅薯,全是這個時代的標配。

從沒吃過苦頭的潘陽頭兩天吃著覺得新奇,第三天覺得寡淡,到今天已經覺得難以下咽了。

和她一塊坐在泥堆旁的潘士堯正狼吞虎咽,說今天的夥食真好,他三兩下就吃完了,扭頭一看,阿噠的碗裏還剩大半碗土豆燴紅薯。

“阿噠,怎麼不吃了,不餓?”

潘陽耷拉著眼皮把碗遞給潘士堯,“你吃吧,我飽了。”

潘士堯猶豫了下,終是接過大口吃了起來,細心的他好像發現了阿噠的變化,嘴裏含糊不清說,“阿噠,你最近都飯量都不好。”

阿噠,阿噠,阿噠...

最近這個字眼出現的幾率實在有點高。

潘陽把手裏剩下的半個饃饃頭也給了潘士堯,望著不遠處已經吆喝開工的‘王記工’,心裏煩亂,“吃吧你,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快點吃,好幹活了。”

他終於知道阿噠最近哪不對勁了,就是現在這樣,情緒太反常了!

吃完飯,潘士堯拾起鐵鍬跟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夥子一塊挖坑,他輟學有兩年了,現在每天跟著阿噠在公社裏幹活,幹一天活能掙一個工分,多少能幫阿噠分擔些負擔。

潘士堯幹活有他的圈子,潘陽也有自己的,他和一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在一塊,聽他們呼天海地侃大山,被王記工發現偷懶吆喝了,大家才趕緊做做樣子表示自己是實實在在幹活。

要知道此潘兆科非彼潘兆科了,讓一個二十來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抗土?刨地?打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