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軒看著他,一副書生打扮。

“我叫書澈。”眼神中的唾棄一會功夫已經消失,小男孩興奮地和雨軒打招呼。

一時之間、恍如隔世、物是人非,雨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怯怯地問,“家父在哪?家母在哪?”

“你們家人已經死光了,衙門的人追查好幾天也沒查出個什麼,前幾天在好心人的幫助下,你的父母已經安葬入土。”書澈很小心地說著怕嚇到她,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說話這麼直接,不傷人是不可能的。

“家父在哪。家母在哪。”已經不是追問,雨軒還是用驚恐又恍惚的眼神盯著眼前的男子。小小的臉蛋幾乎蒼白,幹裂的雙♪唇顫唞地一開一合。

男子歎了口氣,避開雨軒的眼神。

“你家父雨笙珩多年前曾救我於危難之中,現在他走了,我定會好好照顧你。”

雨軒默然。

“我姓書,單名一個桉,與你母親軒天瑜是多年至交,這是犬子書澈。”男子說著端起榻邊一碗烏黑的水,散發著難聞的中藥味,“喝了吧。”

雨軒看著眼前這碗藥水,烏油油的水麵映著自己蒼白的臉,半餉,慢慢湊上幹枯的小嘴。

藥水首先碰到嘴唇,幹枯已久的雙♪唇瞬間遭到藥水的溼潤,刺痛難忍。

一口藥水下肚,苦澀感順著舌頭流入喉道流過胸口流到腹中,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中奪出。

活下去,腦中僅剩的念想。

***

這是一間竹子蓋成的小屋,處在鬧市十裏開外的竹林裏。人跡罕至,頗有幾分避世的味道。屋雖小卻布置得很溫馨,生活必需品一樣不少。

屋子的主人便是書桉。桉乃常綠喬木,樹幹高而直,木質致密,樹幹可供建築,樹葉可入藥,也稱作玉樹。

母親何時有這麼一個至交,父親何時救過這樣一個人,雨軒的記憶中沒有這一段,推測是她還未出生時候的事,看來他們也不是壞人,無處可去,於是就這麼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六年。

六年間,書桉也如當初答應她的一樣,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給她添置新衣、教她識字書畫,雨軒對他滿心感激,猶如再生父母,然而自始至終隻喊他,大叔。

大叔長得不算出眾,一張臉卻讓人看著非常舒心。他一年到頭都穿著素色的衣服,天熱了就穿一件單衣,天冷了就多套幾件。做事僅僅有條,東西該放哪的就始終放在那。

大叔對書澈要求很高,希望他博古通今,而書澈卻是個調皮的種,大叔在的時候看書,大叔一走就拖著雨軒去竹林玩,挖挖筍、捉捉魚,成果大了還偷偷拿去集市上賣。事情敗露被大叔發現,大叔再生氣也不會動手打書澈,隻是言語上的教訓。

文人就是文人。

書澈也是非常歡喜雨軒,因為自從她來之後,他就有了個伴,無論是學書還是玩耍,兩個人的動力總比一個人強,何況闖出什麼禍事,隻要一說是和雨軒一起的,那麼父親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雨軒的手藝非常好,他吃了十二年父親做的菜,年年單一的花樣,吃得他都快哭了,終於雨軒來了,每天的菜都換著花樣來,而且個個好吃。

六年的時光,雨軒從一個每到夜晚就偷偷哭泣的孩子,長成了一個小姑娘,膚色愈發得雪嫩,經曆過如此大的災難,臉上卻沒有一絲嫉世的滄桑,兩隻眼睛清澈透亮,睫毛長長的,遮著這兩汪清水,下巴尖尖小小,嘴唇微薄紅潤潤。

唯一的缺憾就是芊芊玉手上的指甲蓋不是非常規整,雨軒每次低頭看見自己的雙手,心中的傷口就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