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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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撫過臉頰,不使人清醒反而加劇了正頻頻點頭著的栗長發少女深深睡去的欲望。
原田漱正趴在她那張被胡亂塗鴉了很多雜亂東西的課桌上發呆,頰邊的栗發微微彎曲。
現在是清晨的第二堂課,由那個她最討厭的禿頭教授講授枯燥的數學。
她不算是個好學生,但也說不上差,徘徊於不確定的立場。對原田而言偶爾作出發呆的行為也不算多麼奇特,何況以她這種不起眼的中等生立場教授也懶得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光滑的桌麵上留下的痕跡都是在這種完全提不起精神或者想某件事想到腦袋容量不夠用快要爆炸的時候產生的。或深或淺的筆跡,雜亂的線條填滿了原本幹淨的桌麵,已完全看不出原本嶄新的模樣。
她微微的抬頭瞥了一眼正拿著一塊板尺眼神淩厲的禿頭教授,自打無趣的擺弄著手中的簽字筆,一圈一圈在手指間流轉著。
教室裏的氣氛可以用安靜來形容,沙沙的書寫聲回蕩在她的耳畔。原田漱看向窗外那片過於湛藍的蒼穹,無邊的睡意愈演愈烈再次展開新一輪的襲擊。
天空上晴朗無雲,藍色的色調呈現出清爽而幹淨的畫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大片藍色的原因,她的腦海裏突然一閃而過了一個人影。藍色的頭發,藍色的瞳眸,給人的感覺也如淺藍色的水般淡而透徹。
黑子哲也。
她用簽字筆在課桌上寫下了這個名字。刻印的痕跡很深、很深。
一個她有種說不出帶給她什麼感覺的人,但是她很突兀的想寫下這個名字。他那樣存在感薄弱的人,對於原田這樣有著白癡記憶力的人來說,說不定一個小時後就會完全忘記。
說不定下次還會在哪裏見到吧……可以那樣薄弱的存在感,我真的能順利發現嗎?說不定會擦肩而過……不對,我莫名其妙的想這些是想幹嘛啊……也不是特別想再遇。
原田漱本想用筆劃去桌上沾染了黑色的墨汁的名字,將筆尖探到了邊緣猶豫了一瞬間卻毅然的收回。如同條件反射般迅速。
和這個人見麵就在不久的幾十分鍾前。
她隻是很普通的抱著一大堆前幾天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想在稍長的課間時段裏還回去而已,不料卻意外的在走廊上撞上了黑子。
一向不善於與人交涉的原田漱不知擺出什麼表情,表麵故作鎮定毫無歉意之感,實質心裏已經張皇失措。禮貌的對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陌生人鞠躬,生硬的扯出一句「抱歉」。少年淡然的說了句「沒關係」便主動的拾起了地上散落的書本,整齊的齊好後便將書本遞到了她手上,隨後還與她一起去圖書館歸還了書本。
「謝謝……那個,請問你的名字是什麼?我是三年D班的原田漱。」語氣裏慘雜著一絲膽怯,她看著毫無表情的少年用平緩得沒有起伏的聲線對他說了四個字。
「黑子哲也。」
她並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和活潑、交際廣泛根本就扯不上等號。在報了名字後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幹癟的「再見」得到了答複後便沒了下文。
隻是很短的相處時間而已。
她莫名的就會想起這個叫做黑子哲也少年的眸子。那雙幹淨得一塵不染的蔚藍色眸子就像是天空一樣澄澈,好像有一種特殊的引力將她的視線剝奪。
原田漱在黑子哲也的身上嗅到了一股類似於同類的感覺,但是又有些根本性的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呢,她也道不出所以然來,可能就是眼神吧,能夠看到執著。
除此之外,黑子哲也的身上便沒了什麼能夠吸進她目光的東西。就像她一樣,平庸得就算那一天從世界上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
原田是個性格不算好的人,對誰而言都是。如果你遇上了一個沉默寡言,優柔寡斷得每兩句都要躊躇很久才憋一個字的人,說不上火冒三丈正常人都會焦急萬分。不管是與朋友還是教師,她都有一股天生的抵製心理,害怕與其交談,害怕受到傷害,害怕別人討厭自己,這個什麼都做不到,過於平庸的自己。
其實也不是什麼抑鬱症、自閉症。家裏人還有好幾次因為她不配合檢查而鬧起來,父母離離婚也是遲早,畢竟他們除了血緣關係什麼都沒有,何談“家”和“溫暖”。
有個討人厭的女兒,真是倒黴啊。不用說出來光是用看的就能知道。
你們的想法無非就是想我消失。這個太簡單了。那麼我就一直“透明”下去最好了。不招惹麻煩沒有矚目之處。
至今同班同學裏和她沒說過一句話的人占大多數,她能夠和非同班的人說上話也隻能說是巧合。從黑子哲也說話的第一瞬間原田便尋覓到了一股相似的氣息,如果說對方是天生的存在感薄弱,那麼她就是自己造成的存在感薄弱。
不論幹什麼別人都會把她忘記。吃飯、回家永遠都是一個人,上體育課的時候總是一個人看著那些做雙人運動的同學發呆,教師也從未管束過她,甚至是有一次合宿的時候因為沒有趕上規定的時間錯過了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