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走到洗手間去吸了一把臉,她看著鏡子裏自己臉上深深的黑眼圈,不禁用手摸了摸。

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和自己相仿年紀的人都選擇結婚了,但是現在自己還是孑然一身,這四年的時間一直陷在對金非安的回憶裏,無暇顧及周圍示好的人。而現在他回來了,他們卻還是不能夠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應了那一句詩:曾經滄海難為水。

青春是這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而衰老則是最無法掩蓋的東西。即使可以遮擋滄桑,遮擋黑眼圈,卻怎麼樣也阻止不了一顆心的老化。

這麼想的時候,白琳心裏有些慌,也許,自己這就要老了。

晚上電閃雷鳴間,白琳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牽著琳達的手,走在婺源一望無際的花海裏,他們的手握得很緊,遠遠的,是金非安在笑,這一次的金非安,不再是四年來一直出現在夢裏的那個容貌,而是現在的金非安,何過辰真的成了金非安,他們成了一個新的人,一個可以讓白琳微笑著麵對的人。

可是他的笑很淡很淡,慢慢的,笑容消失了,金非安不見了。林由銘出現了,他拍著手召喚琳達,琳達鬆開了白琳的手,跑向林由銘。白琳覺得手裏一空,在看周圍,什麼都沒有。而她像是從一個高高的山頂上,腳下一滑,跌下山崖。

“啊!”白琳猛的醒了。

她臉上滿是冷汗,窗外是漆黑的夜,蕭瑟的雨聲破窗而入。白琳走到窗前,看著外麵遠遠的雷電。最後一場雨,還是下了。

林由銘在機場給白琳打了電話之後關機了,他有點興奮,白琳和金非安關係能否突破也許就靠他帶回去的這些東西了。

那天與飛雲的對話給了他很大的觸動。無望的愛會毀了一個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被毀掉。飛雲說,愛和血緣沒有關係,可是如果在愛裏有了血緣的牽扯,這份愛就更持久更不可撼動。

之前對金非安的怨恨,其實隻是因為對他的愛,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摯愛的親人,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女孩子毀壞自己的身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知道這句話,父母給了他們相似的容貌,他輕易的就毀壞掉,還要改變姓名身份,做得那麼決絕,這和自己曾經熟悉的理智堅強的哥哥太不同了。

他曾經覺得這是一種背叛,可是,現在,他決定不再對過去耿耿於懷了。

他希望愛帶給金非安的是幸福和快樂,而不是飛雲口中射線式的絕望。

這算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如果說,琳達是飛雲的救贖的話,那麼金非安的幸福,就是自己長久以來那個心結的一種完美解脫。林由銘忍不住笑出來。

看愛的人笑,原來就是最美的情緒。

21.

金非安一早醒來,接到了何臨曾的電話。

“由銘在醫院,你快來……”

金非安的大腦像是被誰按了空格鍵,他慌忙的叫醒琳達,帶著她一格一格無意識的向前。

到醫院的時候,看見走廊裏的何臨曾紅腫的眼睛,還有手術室門口滿臉歉意的醫生,他忽然間覺得長久放在腦袋裏的炸藥轟轟然似乎要爆炸。琳達掙開金非安的手哭著要衝進手術室,被何臨曾攬抱在懷裏,她掙紮著哭喊道:“叔叔,叔叔……”

一場車禍結束了林由銘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