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
“我這回幫你求了爹娘,讓你去書院讀書,你是得償所願高興了,倒是我被拖累了得跟著來。真是麻煩啊,我情願呆在家裏喂喂鯉魚、逗逗鸚鵡,看看閑書。等到了書院你可小心些,不要惹麻煩,不然回家二老又要嘮叨我啦。”
遠山含笑,春水綠波映小橋,行人來往陽關道,酒簾兒高掛紅杏梢,綠蔭深處聞啼鳥,柳絲兒不住隨風飄。 去往尼山的土路上並排走著兩位少年學子,身後跟著個牽馬的小僮,馬上擔著書箱行李。說話的是年長的公子。
這三人並非其他,正是祝家大公子,小姐,和丫鬟銀心。小姐和丫鬟都扮作男裝,為的是求學方便,省得惹人閑話,影響閨譽。
十天前。
“妹妹開門,餓壞了身子怎麼辦,古人雲‘故行孝以不毀為先’者,全其身為孝子之始也。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你讀的什麼書?”祝英台見平日最沒脾氣的大哥生了氣,猶猶豫豫讓丫鬟開了門。
見著大哥就開始垂淚撒嬌,三分假七分真,“爹爹不許我去求學,我,我偏要去。哥哥若不幫我,我情願餓死!”
祝威歎口氣說:“罷了,我幫你去勸勸爹。成與不成你可不許再鬧了。”
在諸城祝家共四支,居住在祝家樓村的四角上,四樓對應,祝員外即家居東北樓。當時祝家子嗣大排行,英台在女中行九,小名叫九紅兒,大公子按族譜是威字輩,祝老夫婦圖省事直接給他起名祝威。這兄妹倆同父同母,年齡相差一歲,容貌相近性情卻大不相同。
祝威長相隨祝夫人——秀美清麗,平日懶動不喜歡與人交際,常常在屋裏一圈就是一天,陽光見得少,皮膚比旁人要白些。祝家最大的麻煩就是這位大公子,因為他事事都嫌麻煩,十幾歲的人不但自己沒什麼朝氣,他身邊的空氣好像也被摻進了什麼似的,光是在一旁看著他,自己身旁就會被傳染那種慵懶感。他對別人的事和自己的事都不耐煩,唯獨對小妹疼愛有加,處處維護。
祝老爺對他三天一大訓,兩天一小訓,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家法也行過,祖宗也搬過,祝威這孽子就是陽奉陰違不肯長進,懶散的過他的日子。恨得祝老爺真想自己的兒子女兒換一換。
祝英台雖是妹妹,長得卻比哥哥還高一點。小時候俏皮得很,越長大越是沉穩,淨往書堆裏紮。隻愛文章不愛紅妝,誌高氣長,要與天下男兒一較高低。這不,絕食相逼,非要去書院求學!
兄妹倆,一個絮絮叨叨不住代妹請願,一個哭哭啼啼隻求前去讀書。祝老夫婦被擾的不勝其煩。
祝夫人說:“老爺,你就讓她去吧。”
祝老爺一瞪眼:“還說,都是你慣的!”
把他們叫到跟前:“英台要去讀書也行。但得說好,第一:威兒得跟她一起去,一來長進學問,以備大考,二來在一旁看護,省得出什麼事情。第二英台要扮作男裝,不許向任何人顯露自己女兒身份。”
祝英台歡歡喜喜地說:“女兒答應。”轉頭,鼓著兩腮撅著嘴,一張包子臉哀求地看著哥哥。祝威把不答應的話收了回去,半是不情願地說:“好——我答應就是了。”
收拾好了行李,隻有英台帶了丫鬟,祝威隻身前往。
“哥,你怎麼連個書童都不帶?”“我照顧得了自己,帶個人反而麻煩。”
銀心多嘴道:“大少爺,你這人別的都好,就是什麼都嫌麻煩。您說說看什麼不煩?”
“嗬,我呀,就想一個人呆著,沒人來打擾我。”
銀心驚訝道:“那多沒意思!”
祝威點點她的額頭說:“小丫頭,不知道這世上有許多醜惡不平、令人痛心的事,平平靜靜一輩子才是大福氣。”銀心可不懂,嘟著嘴說:“我不和您爭~。”這就是認輸的意思。
不再多話,辭別父母,向尼山走去。一路說說笑笑,也不急著趕路,倒像是踏青遊玩。
走了十多天,到了尼山,正是開學的時候,來求學的書生三五成群。
有位叫梁山伯的相公同扮作男裝的妹妹搭話,看他五官端正,一臉忠厚相,祝威沒有上前阻止。他們二人聊得投機,妹妹更是把自己晾在一旁,沒問祝威意見便與梁山伯結拜,他由得她胡鬧去。
自己生下來起,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現在恣意妄為,以後總有繼承家業的時候。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自己注定得不到的自由,一定要讓妹妹得到,愛也好恨也好,讓她自由自在地去享受。竭盡全力,也要保護她不像自己一樣被栓住。
銀心問道:“大少爺,那書院門前停的是誰家的轎子?好氣派!”祝威一直低頭想心事,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到了書院前。
聽銀心的話,他抬頭一看。果然,轎子四角垂珠,鎏金描邊,外麵罩的是上好的紫緞,平常人家可用不起。
他心裏念叨“這是誰家公子,好氣派。”正想著,一隻淨白修長的手執著折扇挑起轎簾,一位俊俏公子從轎裏走出來。身著墨蘭走銀絲的衣裳,頭上紫金鑲玉的發箍,自然散發出種天生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