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無比頹喪而又無力,身子慢慢靠著門板滑了下去,坐在了浴室門邊,手臂還無力地拉著門外的旋鎖,口中輕輕喊著:“慧慧,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門內有哭聲傳了出來。
區珈誠繼續哀哀地懇求著:“我當年不該那樣對你,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早知道會這樣,我寧肯讓你嫁給蔣正勳,你肯定不會得這樣的病。都是我錯了。”反反複複的幾句話,區珈誠一直不停地說著,不知是說給門那邊的殳慧聽,還是說給此刻的自己聽。
不知枯坐了多久,浴室又是一片寂靜。區珈誠心裏突然閃過了讓他異常恐懼的念頭,突然而來的冷汗將他的後背都濕透了,他又急切地拍起了門板:“慧慧?慧慧?你沒事吧?”
那邊終於有聲音傳來:“我在。”
區珈誠聽到回答,兩腿都快軟得要站立不住:“慧慧,你出來好不好?隻要你出來,你做什麼決定我都聽你的。你願意讓我陪你治療,我就跟著你;你要是……要是再不想看到我,孩子,財產,我什麼都給你,隻要你好好的,把病治好,我再也不強求了。”
……
來年,十一月的初冬。
殳慧扶著一歲多的兒子在英國約克郡落滿枯葉的庭院裏慢慢走著。區司瀚笑得口水直流,口中不停地喊著咦咦,手還朝前方不停抓著。
幾分鍾後,他的手裏抓到了一個噴香的南瓜派餅,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我的手藝,也就隻有你願意捧場了。”
跟在兒子身後的殳慧走上前抱起了兒子:“你英姿阿姨明明知道你不能吃,還這樣誘惑你。我們不理她,回去找姐姐玩去。”
惠英姿把手裏溫熱的南瓜派遞給了一直跟在身邊的周啟皓,又從殳慧臂彎裏接過胖小子:“看來你恢複得不錯,胳膊比以前有勁多了。
”
殳慧怔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摸摸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兒:“有他天天逼著,比什麼藥都管用。”
進了屋,壁爐早已把屋裏烤得暖和起來,還有一股南瓜派的甜香似乎還殘留在空氣中,早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南瓜和小米從樓上走了下來,拉著小弟弟進了一樓鋪著柔軟地毯的玩具室,逗他玩耍。
幾個小時後,風塵仆仆的區珈誠在夜色籠罩下敲開了自己家的大門,帶著區父區母,和殳母黃伯帶給兒子的一周歲禮物和妻子一起站在了小混蛋的床前。他的胳膊摟著妻子的腰,殳慧的頭枕著他的肩頭,兩人看了許久,突然區司瀚的小短腿踢蹬了一下,蓋好的被子被他踢開。殳慧撲哧一聲笑,彎腰給兒子蓋好被子,關上床頭燈,兩人一起在旁邊的大床上躺下。
“我回國這幾個月,你有沒有按時去讓米勒醫生檢查?”
殳慧帶著睡意嗯了一聲。
“那就好。李主任的手術做得好,米勒醫生的檢查也很到位,我總算能放心了。”
“珈誠……”
“噓!別出聲,我隻是替你再檢查一下。隻要你身體健康,慧慧,我隻要你身體健康,能陪在我和孩子身邊。你聽懂了嗎?”區珈誠摸到殳慧身上那處原來隆起,如今卻早已平平的地方:“它在你身上隻是個傷口,可是,”區珈誠執起殳慧的手,放在自己心髒處:“於我,它是一段曆史的紀念,是我們兩個美好歲月的見證人。我已經老了,沒有什麼比我們美好的回憶更能吸引我的東西。”
區珈誠話音落下,兩人靜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