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嶺見秋雪,千門生早寒
十月初二,風雪滿天,邊塞上這些年新開了一家茶肆,給過往的商人和僧俠提供一個歇腳的小地方,今天是立冬,風雪較之平日更顯得來勢洶洶,使得這不大的店也擠滿了人。
在門口打掃的夥計哆哆嗦嗦打著哈欠,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子騎著一匹黑馬從遠處趕來,卻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並不是因為那人的速度有多快,而是相隔二十丈,仍可以清楚的聽到馬蹄踏在地上的“噠噠”聲。
難道這人有幾百斤不成?竟比一個高大的大漢還重?
略加思索間,那人的馬已到了跟前,他忙上前哈腰道,
“這位客官,打尖還是……”那個人還沒等他說完,就像影子一樣閃了進去。
再回頭看他的馬,通體漆黑,卻生了四隻白蹄,看上去極是俊美,想來便是聞名難見的天山名馬‘烏雲踏雪’了。
這人座下這馬如此名貴,這人該是什麼來曆?
他走到窗邊坐了下來,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一身銀灰色的長袍,十分惹人注意。
“這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一個小二見他進來,忙上走到他身邊,麵帶諂媚得問。
“小二,先給我燙一壺女兒紅,不準上摻了水的,我一嚐便知。”那聲音柔軟清脆,宛如黃鶯,又如銀鈴,她竟是個女兒身。
“這位姑娘,本店的酒,從未摻水,隻是這陳年女兒紅烈的很,姑娘喝著得小心些。”小二臉上帶著不屑,又倒酒去了。
她的臉被寬大的鬥笠擋住,看不到黑紗下的容顏,但此時已有不少厚顏無恥的人上前搭訕。
“喲,這位姑娘一個人喝酒可沒味道,不如和少爺我喝兩杯?”一個一看便知是登徒子的少爺模樣的公子哥上前,yin笑這看她,手還不懷好意的向她的手摸去。
“鬆開你的手,別纏著我。”她語氣中帶著厭惡,手似乎在摸索著什麼。
“小娘子長得不怎樣,脾氣還挺大。我不鬆又怎樣?”他收緊了內力,以為眼前這弱不禁風的女子難以掙脫他的手。
“那就留下你的命。”她隻淡淡一句,沒人看見她是怎麼出手的,隻見玉手間銀光閃動,幾乎同時飄身而出,那公子身上噴撒出來的血,一滴也沒濺到她身上。
茶肆裏的人看呆了,有個大漢馬上跳了起來,但又被同桌的人壓了下去。
“酒燙好了沒有?”她轉過頭冷瞥著不知所措的小二,幹脆自己走了過去。
掃視一眼,眼神聚焦。一提桌上那壺還帶著熱氣的女兒紅,一口喝了下去,一會功夫就見了底。
她喝完後又隨手扔了壺,就像個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豪俠,但又和那張臉不像。
那是一張恐怕全天下女子都嫉妒的,傾國傾城的臉。柳葉眉,纖鼻,小嘴,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冰霜一般的眸子,還有很多女子都無法比擬的氣質。
這樣一個好殺嗜血,大大咧咧的女子,竟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種比公主還高貴,比皇後還驕傲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接近,又不敢褻瀆。
她徑直走到一個邋遢的,看上去很落魄,很久沒洗過澡的和尚桌前,冷冷的說了一句,
“老實和尚,萬梅山莊怎麼走?”
那和尚先是愣了愣,一會就雙手合十念了個佛號,
“姑娘的問題,和尚不知。”他笑得很溫和,但女子臉上的表情還是未變。
“老實和尚這張嘴可不老實,這天下可能這個問題更簡單了,還說你不知?”女子柳眉一橫,但還是追問道。
“和尚隻說老實話,和尚真沒去過萬梅山莊。”老實和尚仍未改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
“好個隻說老實話的和尚。他真沒去過萬梅山莊。”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聲音不大,但店裏的人無一不聽的清楚。
“陸小鳳,他不知道,你一定去過。”女子一聽便知是誰,語氣還是那麼冷漠,未曾回頭。
“我本是想告訴你的,但現在不行。”陸小鳳摸了摸他那兩撇眉毛,麵上表情不太自然,尤其在看見女子的容貌後。
“為何?”女子挑眉。
“因為你殺了人,已是個染上血腥的女子,我可不想讓你去找西門吹雪的麻煩。”陸小鳳低頭看了看死去的人的傷口,是一道很準,很淺,又很迅速的槍的痕跡。
“你怎知我是去找他的麻煩?”女子笑了,笑得很燦爛,就像春風吹過冰原,又像一朵桃花霎那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