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都,嶽府邊域,邊陲山間的一個傅姓村莊。
這夜,漫天烏雲滾滾,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息自天穹而落,籠罩在傅家村的上空。
天地間一片寂靜,不時的刮過一陣冷風,嗚咽作響。
如墨般的星空忽地閃過一道明亮刺眼的光芒,好似一把利刃劃破蒼穹,將夜晚的黑暗撕裂而開。
轟隆!
雷鳴聲轟響不斷。
夜空下,幾朵火花在微風下搖曳著,幾乎要被吹滅卻又堅強地挺起最後一絲火苗,照亮這附近三尺地。
傅家村村口石台上,在如此詭異的夜晚,卻迄立著兩道人影。
石台自地麵鑄起,有三層台階,分左右各有三隻火把,而在長寬五十米的大石台前端,村長傅宗橋佝僂的身子在夜風下輕輕顫栗著。
傅宗橋側身一米遠,是他的弟弟傅宗丞。
石台下方,光線時強時弱、視線不清晰的地方有著幾十人站在那裏。
大家的目光全部聚在石台右側的那間小木屋中。
“使勁!馬上就出來了!使把勁!”
“快!看到頭了!再用力!”
木屋中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隱隱帶著焦慮,同時,一個正在分娩的婦女無比艱難的忍受著這個過程中的疼痛。
哇!
這片肅靜中有些陰森的天空,猛然間響起一道響亮的嬰兒哭啼聲。
隨著剛剛麵世的嬰兒的那一道哭喊聲,石台這方的眾人皆是神色一緩,緊繃的神經陡然一鬆,好像心頭也是有塊大石頭落下一般。
但很快,所有人麵上剛剛表露出來的一抹欣喜之色瞬間一滯。
尤其是石台上方的傅宗橋和傅宗丞,在木屋中嬰兒忽然不喊不叫,一點聲音都沒有透露出來時,手握鋼杖的傅宗橋單手一緊,枯瘦如柴的老手卻是五指生力,鋼杖朝精石所鑄的石麵上一戳。
彭!
一個拳頭大小的淺坑出現。
傅宗橋滿是皺褶的臉上,不知是因為陰風還是氣憤所致,肌肉正細微的跳動著,他的喘息也是由此變得粗重了起來,清晰可聞。
他低聲道:“又是…死胎!第十個了!”
“丟進血池吧!”傅宗丞看了傅宗橋一眼,冷聲說道。
傅宗橋默不作聲。
台下,一名中年男人拳頭緊攥,指頭關節捏的發紫,他的視線一直鎖定在那間木屋上麵。
屋內傳出的任何一絲聲響都牽動著他的心。
裏麵分娩痛苦喊叫的婦女,就是他的妻子。與村長傅宗橋一樣,在一聲嬰啼之後就沒了聲音之時,這男子的眼神猛地一沉。
男子的心變得冰涼,涼到徹骨。
傅宗丞一聲令下,就有兩個村民從人群中走出,朝木屋而去。
天邊陰沉沉的黑雲細微地蠕動著,越來越強烈的震動,就像沸騰起來的開水,在虛空之上冒著烏黑色的氣泡。
所有的黑暗,似乎在今夜都凝聚於此。
愈發密集的黑雲在某一處集結。
兩顆仿佛人的眼睛悄然呈現,卻比人眼更為混沌、猙獰、恐怖和冰寒。
黑眼一閉再睜,天穹之上濃鬱無比的暗色竟是漸漸散去。
月光從黑雲縫隙中蹦了出來。
此時的月色,在大家看來,是那般的明媚與溫暖。
轟!
緊接著,電閃雷鳴。
哇啊…
那道電芒,似在天邊撕出一條口子,天地間忽然一亮。當電光暗下之際,木屋中,嬰兒的哭啼之聲突然間再次響起。
“哭了…哭了!不是死胎!”
“老天爺佑我傅家村啊!”
雨水開始滴落,撲打在傅家村村口圍在石台那裏的眾人們的身上臉上。
他們卻都麵帶微笑,一些人,更是直接歡呼而起。
傅宗橋手握鋼杖,老臉帶笑,步伐似緩則急的向木屋而去。其身後,傅宗丞麵無表情的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