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b市,夏天。
c大附近社區醫院,中午十二點。
冷著臉的女大夫給霍薑聽完心跳,開始數落送他就醫的範鵬宇。
“好了,他就是普通中暑,這麼熱的天兒還守著灶台,能不暈麼?我說你們飯店廚房就不能安個空調麼?顧客是人,廚師就不是人?”
範鵬宇一向愛麵子,聽了這頓教訓臉色很不好看,魁梧的身形抖了兩下還是沒反駁,悶不吭聲地讓劉小溪接過單子去拿藥。
“去注射室吊鹽水吧,這血壓也太低了。打完針讓他休息兩天,生意再大也沒人命大!”後麵這句還是對著範鵬宇說的。女大夫也是見的人多了,什麼話都敢講,完全不考慮霍薑和範鵬宇的關係。
他倆是什麼關係呢?
他倆是雇傭關係。
範鵬宇是c大西街上川菜館子的老板,霍薑是給他打工的廚師。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小工兒,女大夫把話說這麼難聽讓霍薑都沒法兒幹了。
正好,霍薑還真不想幹了。
劉小溪是個老實孩子,在川菜館裏幫廚,霍薑暈倒後就是由他背到社區醫院的。這會兒,他拿著單子開完藥又攙著霍薑去注射室打吊針。範鵬宇見沒什麼事兒,頓時放下心來,先回店裏了。
霍薑躺在病床上,跟劉小溪道完謝,就把人打發走了。
他拿出手機,按下待機鍵,上麵亮起醒目的日期——2010年,7月15日。
還真的重生了啊。
霍薑有點茫然,腦子不疼以後,他開始整理上輩子的那點事兒。
霍薑老家在h市,爹媽死得早,家裏隻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妹妹。他一個當哥哥的不能隻為自己好,想到小妹還要繼續念書,為了能早日養家糊口,霍薑一咬牙就報了個廚師學校。
故去的霍爸爸就是個廚子,霍薑也算是家學淵源,手藝學的又精又快,做菜還帶著自己的門道兒,早早地就出師了。09年霍薑畢業那天,學校的大師傅翹起一根大拇指,對著自己的得意門生說,“小子,從今往後,你也有一技壓身了。”
為了多掙點錢,霍薑把小妹送到了寄宿學校,自己打個背包去了b市。
川菜館是c大附近的飯店,也是學區周邊最火的買賣,上上下下三層樓,大堂加上包廂總共有一千多平。
範鵬宇是川菜館的老板,聽說霍薑為了妹妹放棄學業後,就把他留了下來。不僅月薪開得高,平時待遇也給得足。廚房總共四五個大師傅,頂數霍薑掙得多,每月加上獎金提成能有六七千的收入。
不僅如此,範鵬宇還幫霍薑在附近的小區找了個住處,房子不大是個開間兒,裝修不新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但月租隻有一千多點,還可以月付。這在學區太難得了,初入社會的霍薑從心裏感謝老板。
一開始,霍薑還不覺得有什麼,巧就巧在有一天,劉小溪還有幾個服務員在那兒竊竊私語,私下八卦老板是個gay,對霍薑這麼好是不是想……
霍薑如被五雷轟,後麵他們說什麼沒聽清,從那以後就對範鵬宇留了心。
範鵬宇三十歲,在學區附近開飯店,家境殷實人也帥氣,用店裏那群小姑娘的話說,就是個鑽石王老五。不過最終打動霍薑的,不是鑽石,而是王老五。
範鵬宇對霍薑有知遇之恩,霍薑也覺得範鵬宇是個好人,雖然自己是直的,可也不是寧折不彎。
就這麼瞎琢磨著,想著想著霍薑就莫名其妙地彎了,暗戀起範鵬宇來。
霍薑是個做事果斷,幹淨利落脆的人,可耐不住情竇初開,整個人優柔寡斷起來。正當他在那兒糾結要不要表白的時候,範鵬宇認識了李斯文。
李斯文是c大攝影係大二的學生,名校出身,人也白白淨淨,說話做事都彬彬有禮,斯文秀氣,無論說話做事都猶如陽春白雪,透著清新自然的味道,一出現就把範鵬宇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正當霍薑在那兒暗搓搓猶豫不決的時候,範鵬宇開始追求李斯文,從租房子到生日par,從交學費到買相機,聲勢浩大驚天動地。李斯文呢,卻不緊不慢的,既不答應,也不說死,就這麼吊著範鵬宇的胃口。霍薑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範鵬宇對他好歸好,卻不是對李斯文的那種好,那種……死皮賴臉,死心塌地的好。
霍薑把自己跟李斯文比了比,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裏巴人,範鵬宇的選擇一點都不奇怪,換成他他也會喜歡李斯文。